燈光落在身上，迷幻而又真實，因為最最敬愛的人就在臺下，必須要做到最好。沉淀下緊張與不安，順著節奏引出舞姿，前半段柔美更顯高端，單足旋轉間向前一躍，靈巧的空中劈叉，“空中滑翔”不僅引起臺下陣陣尖叫，就連丹妮娜都連連稱贊，接著雙起雙落的轉換，干脆利落，沒有任何多余。

　　“女神、女神！”班上大部分同學都在賣命地為她吶喊，臺下一片支持她的聲音。

　　池以俊記得第一次見面，他和諶裴軒透過玻璃窗，她對著鏡子跳舞，垂立起的足尖早已經磨出血，就連舞鞋都被血浸染，肖子玥卻還在咬牙堅持；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繼續。或許，最初打動兩位少年的不是難忘的回眸一笑，而是從認識她起的那一份執著。她說過想當耀眼的白天鵝，池以俊也一直相信她值得。

　　“該我們了！”鄧沙出于心底最深處的羨慕，最羨慕的是他停留的一份目光。

　　丹尼娜驚嘆：“太震撼了，這是我對蘇惗最滿意的作品。這個女孩資質很好，她的表演，許多細節上都很難看出瑕疵，最令我驚訝的是在她現在這樣一個階段就呈現出這種狀態，很贊！”

　　仲蝶回應：“所以，這個女孩是值得被期待，老師，這支舞，應該不枉你走這一趟吧？”

　　“當然，這不單單是舞蹈，更是富有創作力的作品，中國有句話，青出于藍勝于藍，大致就是這樣。”一個不能跳舞的人把一個原本不會跳舞的人調教成這樣，真是不可思議。

　　何遠終于明白，蘇惗的聲音，一直都在為一個地方吶喊，她冰冷的表面下，一直都為最初的夢留下一片熾熱。

　　讓人不解的是，子玥的舞臺結束后，蘇惗卻要走。

　　她明明知道，知道子玥期待什么，依然選擇漠視。沒有人能犟得過她，只能先回去。

　　下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嘉賓席，但是卻找不到老師的身影，忐忑的滿心期待，瞬間被落空，真的有這么差嗎？

　　離開喧鬧的場合，失落地走在校園，抱著反正不會有人看見的心態坐上乒乓球桌，回想著是哪里不夠好。

　　“這里的風會更涼快嗎？”

　　這么沒坐相，不管是誰的聲音都得收收，馬上從球桌蹦下去。

　　她越在意什么，諶裴軒就朝哪方面開口：“你的老師既然愿意為了你來，說明在她心里你不糟糕，相信她對你也是期待的，怎么了？你不是說過，對待你的老師，不能只看表面嗎？”

　　路燈照著，亮著肖子玥眼睛里盈盈的淚水，只有這樣的時候，他才嫌棄自己不太懂得怎么去安慰別人，主動將肩膀借給她，他都懂，蘇老師答應她來，她為這事高興了好幾天并十分重視這次的舞臺。

　　“你說的對，可是，我還是很難過。”

　　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沒事。”

　　越熱鬧就顯得越失意，壓抑的鐘思瑤漫步在校園的角落想透透氣，卻不巧看到他們，第一次面對感情，打開心讓一個人住進來，在意他的這個過程，快樂不已，甚至會幻想將來，怪自己笨拙，明明很多時候，是可以發覺的。為什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輸呢？為什么會輸給肖子玥呢？

　　正站在走廊眺望遠處，想借遠景消散不快的心情，范曉曉眼淚汪汪地走過來，“思瑤，我好累啊，為什么達到所有人的要求會這么難，我感覺我真的跑不動了。”

　　負面的情緒渲染開，更讓鐘思瑤踹不過氣來。

　　“曉曉，能不能別現在和我說這些，能不能學會自己消化情緒，這個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滿腹委屈，夠了，我現在不想聽，更沒心情安慰你。”一次、兩次、三次，也許范曉曉自己都沒留意到，她對別人依賴性這么強。

　　“對不起，原來我給你造成困擾了。”抹著眼淚，識趣地轉身，把空間還給鐘思瑤。

　　天空暗沉著，一天的課程下來，許多同學都覺得奇怪卻又說不上哪怪。

　　各科老師很怪，一些言語仿佛各有深意，和平常很不一樣，于老師的語文課突然由別的教師代上，沒有人告訴他們，到底發生了什么，直到最后一節班會課，于華來教室。

　　他的表情，觀之不透，憔悴倒是很明顯，整體看上去有些狼狽。

　　“先占用十分鐘時間說一些事情，然后再自習。”都很配合地放下手中的筆。

　　于華的聲音帶著沙啞，“你們在學校，學的不應該僅僅是書本上的知識，還有許多無形的東西要在成長中收獲，比如堅持、比如堅強。這是一個過程，今后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希望你們都能具備緩解壓力的能力，任何時候都不要采取極端的方式”話還沒說完，就哽咽。

　　面面相覷，這么激動地講大道理，敏感的人都會有不好的預感。

　　“昨天晚上突然接到電話，是范曉曉的父母，他們要面臨的是去認領女兒的尸體。”花季的少女，生命就這樣到了盡頭，于華除了感到惋惜，就是自責和后怕。

　　講臺下的同學們都瞠目結舌，一致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鐘思瑤再也坐不住，咽著喉，從位置上站起來，不敢問，不敢聽。

　　“范曉曉跳河自殺，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霹靂地擊在每位同學身上，怎么可能，前兩天不是好好的嗎？絕望總是太快吞沒一個人。爸爸媽媽，做你們的女兒真的好累，有我這樣的女兒你們也一定很辛苦吧！在生命的倒數，這是少女留給父母、留給世界最后的一句話。

　　躺在床上，渾身都被火圍著一般，難受地直冒汗，腦子都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好像很虛幻，口中時不時叨著對不起。

　　“思瑤，思瑤，不怕，媽媽在。”從醫院剛掛完點滴，燒還沒完全退過去，徐曉麗就守在女兒旁邊。

　　迷迷糊糊地抓住媽媽的手，真的好痛苦，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媽，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濕熱的眼淚流淌在滾燙的耳旁處，徐曉麗用涼毛巾給她降溫，班里的事情，徐曉麗也沒聽說，但女兒痛苦的樣子深深地刺著做母親的心，“思瑤，沒關系，誰都會犯錯，不管什么事情，爸爸媽媽都會陪著你。”也許正是一聲聲的安慰，鐘思瑤的情緒才穩下，慢慢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