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芒刺在背的陸江安回頭望去,見時優并未看他,而是低著頭不回話,打定主意繼續問道:“時優,上次你們在泳池邊說了什么來著?能否告訴伯父?”
時優蹙眉瞥向陸江安,這老家伙怎么突然這么殷勤?居然都自稱伯父了,當時自己這么叫他,他理都不理。
況且自己現在是席休容的身份站在這,他好像完全不避諱,他們二人名義上可是情侶啊。
“不好意思陸總,時間太久,早忘了,應該也不是什么要緊事,不然我會記得的。”
見女人不僅將他的熱臉堵了回來,還把冷屁股丟了過來,陸江安的臉色更難看,不過他不打算放棄。
“沒事,伯父記著呢,我記得當時好像司澤把一枚戒指給了你對吧,我那時候還以為他跟你求婚了呢,是我們司澤沒福氣啊。”
男人瞪大眼睛看向陸江安。
我靠,這老家伙居然全程偷窺他們!不要臉!
“誒,你這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是不是就是當時司澤給你的,原來時優你還戴著啊。”
陸江安對著男人指了指女人的手。
時優覺得這陸江安明顯在搞事,他故意在自己和席休容面前說這些想干嘛?都不考慮席休容作為男友的心情嗎?
“陸總多慮了,這戒指是我父母留給我的,跟陸司澤沒有一點關系,而且這也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兒。”席休容說的斬釘截鐵。
時優適時補充道:“時優,聽你跟我說,當時陸夫人可就相當看不上這枚戒指。”
陸江安聽到此話,臉子實在掛不住。
時優抓起席休容的右手拿到眼前:“不過我倒覺得這戒指的價值無窮,畢竟是我女友父母留下的唯一物件。”
突然,席休容勾住了時優的手臂,時優略微詫異地望著他。
而席休容似乎能看穿她的墨鏡,勾唇恣意地笑著說:“陸總不必介懷,各花入各眼罷了,就跟今晚飯桌上的那碟糖醋小排一樣,有人珍視如寶,有人棄如敝履,學不會欣賞是沒辦法的事,既然已經錯失,那放手才是最好的選擇。”
陸江安看到眼前二人親昵的模樣,又見女人完全無動于衷,倍感挫敗。
而且今晚才知,連武打戲這條想要用來逼迫時優的路也被堵了。
時優到底是如何克服恐懼的?!
思慮不得的陸江安在前面頹廢地走著,身后二人隔開一段距離跟著。
“陸江安今晚到底想干嘛?!”時優壓低聲音問著。
“如果我說,他的目的一直是你,你相信嗎?”
“我?為什么?!”
“我也是猜得,聽德叔說,他之前見Lucas的時候,那男人跟他說你現在不比往昔,珍貴得不得了,陸江安又很信任Lucas,所以很可能打算讓你再和他兒子在一起,不然你以為你的封殺令解除得那么容易?”
時優氣得翻了兩個大白眼:“開什么玩笑!他以為我是物件嗎,說要就要說丟就丟的?也不看看他兒子是個什么樣子,渣就算了,還蠢,我呸!”
眼瞧時優氣急敗壞的模樣,席休容非常滿意。
“那個什么Lucas,我決定以后叫他擼死!”
“他們家你少惹,不然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見席休容說得真切,時優不禁怔愣。
三人繼續靜靜地走著,就在這時,聽到不遠前的泳池邊似乎有著動靜。
三人加快腳步趕去,這才發現原來是陸司澤跳到泳池里去了,泳池邊圍了不少傭人。
“這是怎么回事?司澤為什么跳下去?”
陸江安跑到池邊,焦急地望著池底。
“是巫小姐,她剛剛不小心掉下去了,少爺跳下去救她。”
“好像是巫小姐自己要跳下去的……”
聽到小女傭的話,陳姐瞪了眼她,傭人立刻噤聲。
陸江安煩躁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而徐麗萍一直扯著嗓子嘶喊。
沒一會兒,陸司澤的頭從水里竄了出來,并且帶著巫綿恩游了過來。
二人上岸后,陸司澤不斷拍打著巫綿恩的后背,而毛巾很快也披在他們身上。
“綿恩怎么回事,你怎么會掉下去的?”
陸江安嚴厲的質問讓巫綿恩的眼圈更紅,別過頭去不看人,身體抽抽。
“綿恩,看著我!”陸司澤一把將巫綿恩的身體扳回來,雙手捧著女人的小臉。
“如果你有事,我該怎么辦!你想過我嗎?”
巫綿恩似乎克制不住情感,一下抱住了陸司澤。
一旁的角落里,一對男女始終冷眼旁觀眼前感人至深的畫面。
“你覺得巫綿恩這次真的假的?”時優評判著。
“假的。”
“怎么確定的?”
“看她劃水的動作,是會游泳的。”
這時,徐麗萍也急切地看著巫綿恩:“孩子,你真傻啊,你就是我認定的兒媳婦,其他人誰也別想!司澤,把這個交給綿恩。”
徐麗萍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眾人似乎都突然意識到這是什么。
陸司澤愣愣地看著徐麗萍手中的小盒子,不知該如何。
“還等什么,想讓綿恩再死一次嗎!”
“麗萍!”
陸江安看上去想要阻止,但徐麗萍不給他機會,將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枚碩大的鉆戒。
“把它交給綿恩。”
說著,把戒指放到陸司澤的掌心。
“麗萍你!”
“江安!你還不明白嗎?最適合司澤和陸家的,就是綿恩,不會有別人!”
陸江安被氣得說不出話。
陸司澤拿起戒指,抬眼凝視著眼前渾身濕透的可憐小人。
她渾身不停顫抖,嘴唇發白,發絲上還不斷流著水滴,一雙麋鹿般的杏眼無辜地看著他,讓人倍感憐愛。
陸司澤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此刻居然如此猶豫,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囂,不要給,千萬不要給!
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
明明在綿恩的病床前,他發誓自己一定要給她幸福!
綿恩為他付出太多,當時她失去孩子的痛苦,他至今記得。
“司澤,不要怪時優,我能理解,我真的能理解她。背叛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況且她得到的是雙份背叛。”
“不,不!即便真的要還債,為什么要傷害我們的孩子!我早該發現的,她從來就是個冷酷的女人,她不懂憐惜身邊的美好!可我沒想到,她居然如此殘忍,我真希望這輩子從沒遇見過她!”
而那時,一聲聽來倍感心碎的輕問,從他身后飄來:“原來,你從不信我。”
回頭看去,披一身咖啡色風衣的女人,單手扶著門框,孤寂地站在病房門口。
陸司澤看見了,他看見時優通布滿血絲的雙眼,慘白緊抿的雙唇,和那始終不愿流下的倔強眼淚。
“滾!”
“啪!”
最后留給時優的,是如此難聽的字眼和一記耳光。

漪蘭甘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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