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心里苦,但是蕭遙不能說。
一邊是朝夕相處、如膠似漆的小嬌妻,一邊是先考最好的朋友、自己的長輩李叔,他哪邊都不敢得罪,只能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糊弄過去。
“李叔,她這幾天來了月事,所以脾氣暴躁了點,平時待人處事都很有分寸的,絕不會像今天這樣莽撞。”為了挽留阿易在李叔心里的形象,蕭遙也是拼了,想出這么一個萬能的法子。
李叔皺了皺眉,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易家好歹也是北城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怎么可能養出一個這么沒有教養的‘千金小姐’出來。”
蕭遙心虛的咳嗽了一下,卻并未搭話。
“那這樣你就有很大問題了,明知小易現在在月事期,她跑了你卻無動于衷,莫不是你們小夫妻情分薄了?”
李叔的角度果然刁鉆,把蕭遙問的一愣一愣的。
“李叔,我們先去做飯吧,阿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身上也有功夫傍著,出不了什么大事。”蕭遙委婉地道。
“吃完飯就去把她找回來,不然你九泉之下的父親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得托夢罵我…”
“侄兒知道了…”
阿易哪兒都沒去,也沒有和蕭遙置氣,只是在巒山山頂上逛了一圈。
整個人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呼吸著遠優于俗世的空氣,滿眼皆是生意盎然的綠葉,耳旁拂過的不是風敲葉就是鳥叫蟬鳴,實在是愜意極了。
這樣的生活阿易很是喜歡,但是她繞著山頂跑了兩圈,漫說小竹筍,連個竹子的影子都沒看見。
“老家伙,你果然在撒謊!”阿易喃喃自語道。
感情阿易故意氣沖沖地跑出來,只是為了驗證李叔說的話。
“巒山地勢偏僻荒無人煙,離此處最近的商販也有五十來里,他就算以最快的速度跑一個來回,也得要一天的光景,所以定然不是去北城買的,那這么一大簍小竹筍怎么來的呢?”阿易想著想著便立在了原地,陷入了沉思。
就在這個當口,阿易背后傳來了蕭遙溫柔的呼喊聲。
“夫人消消氣,咱們先回去吃飯,李叔炒的竹筍炒蛋可香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阿易突然蹦出這兩句話,把蕭遙嚇了一大跳。
“好啦,乖,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蕭遙以為阿易氣糊涂了,連忙把她抱在懷里,輕聲細語地安慰道。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哪那么容易生氣,但是我餓了走不動了,你得把我背回去。”阿易突然撒嬌道。
這種事情蕭遙可太習慣了,只要阿易不生氣,為她上刀山下油鍋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更何況只是“背她”這么一點苦力活。
等到了一個比較空曠的地方后,阿易才終于開口說話,她貼在蕭遙的耳邊,輕聲道:“我剛剛在山頂兜了幾圈,連竹子的影子都沒發現,怎么可能有小竹筍。”
“或許是李叔買的,但是他怕我們覺得他沒誠意,才這么說的。”蕭遙嘴上給李叔辯解著,但心里卻十分佩服自己這位心細如發的寶貝夫人。
女人可怕的不是第六感,而是那強大的洞察力。
“問題是從這里到北城,就算一路小跑不停歇,一個來回怎么著也得要六個時辰,可是他出門到回來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兩個時辰而已。”阿易反駁道。
“額…還是夫人心細,那你覺得這竹筍從哪兒來的呢?總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吧。”蕭遙打趣道。
“我真的不是在跟你說笑,他很有可能是去附近的某個地方去見一個人,然后那個人把事先備好的竹筍交給他。”阿易鄭重地道。
“夫人你是不是想多了,這荒郊野外的,李叔能見什么人。”
“這才是這件事情的可怕之處,我剛才故意說明天就走的事情后,他明顯急了,然后又說再讓我們住三天,結合他說話時眼神經常閃爍迷離,我覺得里面有很大的貓膩。”阿易分析道。
聽阿易這么一說,蕭遙也覺得有些古怪,但他始終不愿相信李叔會做出什么對他不利的事情,所以還是沒怎么放在心上,盡管阿易后面又補充了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古語。
此間無話。
三天過去了,蕭、易二人依然相安無事。
五月八日,天氣晴朗,溫度適宜,宜出行、祭祀、納財;忌入宅、動土、安葬。
“賢侄,今日一別,也許我們再相見的時候就已經是天人兩隔了,你們一路上多保重!”李叔動容道。
“這幾日多謝李叔您盛情款待,我們在這里住的很開心,若不是身負家仇,怎么著也得再多叨擾半個月。”蕭遙笑呵呵地道。
“既如此,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圈子里還有些牲口等著我喂呢!”李叔甚是焦急地道。
蕭遙正想說幾句客套話的時候,李叔竟轉身離去了。
阿易輕輕地在蕭遙耳畔說道:“蕭,你看看能不能施展體內的真氣。”
老婆大人都已經下達了指令,蕭遙縱然不情愿也還是老老實實的照做了,然后就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奇怪!怎么丹田里的真氣一到玄關就被彈了回去…”
“你應該是中了一種封鎖經脈的奇毒,看來我們今天已然是兇多吉少了。”阿易感慨地道。
“是李叔下的毒!”蕭遙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正當蕭遙暗自懊惱的時候,山頂之上跳下來四個衣著各異的彪形大漢。
“哈哈哈!沒想到武林中獨領風騷不可一世的蕭遙,也會落得今天這般田地。”說話之人個頭最高,站在最右邊,臉上皺紋縱橫交錯,一雙眼珠子黯淡無光,即使在陽光之下,看起來也甚是瘆人。
他的手中兀自拄著一個黑色的蛇頭拐杖,說話的聲音陰冷低沉,令人不寒而栗。
“你們可是來找我們李叔的?喏,他剛從這里回去,估計現在正給小野豬喂食呢!”阿易笑道。
“世人都說易從容的小女兒聰明伶俐、詭計多端,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你們都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了,還在這里跟我們耍嘴皮子呢!”
蕭遙瞧了那人一眼,只見那廝穿著一身銀色的盔甲,大概四十來歲,長相甚是兇狠,手中握著一柄七尺長槍,一看便知是久經沙場之人。
“你覺得就你們那點伎倆,能騙到我蕭某人?”蕭遙故作冷靜地道。
若不是蕭遙事先交過底,就他剛才說話時那云淡風輕的模樣,阿易肯定就信以為真了。
自信與冷靜在很多時候都能成為一種很強大的武器,所以諸葛才能空城撫琴退司馬。
但是可惜的是,蕭遙前面的這四個人都不是善茬,他們雖嚇得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
“姓蕭的,我勸你還是別裝了,你若真的沒有著了李老頭的道,為什么遲遲不敢出手?”那手持長槍之人挑釁道。
“你既然這么自信,為何不用你手中的長槍在我心口處扎一槍?”蕭遙笑了笑,泰然問道。
“你…”
“岳兄,你用不著跟他在這里扯嘴皮子,待我哭上一番,一切自然也就明了了。”那站在最左邊的人哭之前本就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在他嚎啕大哭之后,臉上的表情就顯得更為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