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懶懶閉起狹長的眼,埋怨道:“你們要殺我夫人,如何能不問過我的意思?”
他雖面色含笑,卻叫人無端地感到恐懼。
姜文儒瞬間面呈土色,僵道:“秦閣主,您......您不是不插手此事了么?”
秦尚笑瞇瞇地盯著我,“我插不插手,全憑我夫人一句話。”
我拔出劍,將催眉護在身后,目光落在他處,冷冷對秦尚道:“不要再喊我夫人。你走遠些,越遠越好,我的死活跟你沒關系。”
他也不怒,笑著抱手,遠遠退在一旁,“既是如此,那夫人,你便莫怪我無情。”他倏然收起笑意,“我天海閣便助姜府與烏鱘幫,收拾了這妖女。”
我緊握手中善水劍,忽聞人群中一人放聲笑道:“閣主大人,收拾這嫩丫頭難道還需要許多人么?老嫗我一人足矣,閣主您歇在一旁看好戲吧。”
我循聲望去,說話之人自稱“老嫗”,卻其實是位衣香鬢影的美婦人。她身穿清亮的品紅色短襦,配豆綠繡花傘裙,腰間系了鵝黃宮絳,雙衡白玉牡丹佩,頭戴金絲攢珠玉,奇的是珠玉旁的發束里還綴了好幾只小鈴鐺。
她說話時腰肢搖曳,玉佩丁冬,鈴鐺聲碎,引得身旁男子瞧得眼都直了。
此人正是天海閣門下冬月婆婆。
秦尚狎昵地用手背輕撫冬月面龐,柔聲道:“那便有勞你了。”
冬月婆婆嬌笑一聲,滿臉紅暈地立在我面前,正色道:“丫頭,這江湖上結仇抱冤、快意恩仇本是常事,大家各憑本事活命,技不如人者即便是遭了千刀萬剮也只得認命,待后人中出個武藝超群的再來將早已化作一堆白骨的列祖列宗的仇恨都刨出來通通報它一報,都不稀奇,都是尋常,我們也犯不著為這尋常事來與你為難。”
“只不過姜夫人她是深閨婦人,生兒育女、相夫教子,與外面的腥風血雨毫無牽連。大家都說老婆子我心狠手辣,但任我心再狠手再辣,卻也下不去手殘害婦孺。丫頭,你說,是不是這么個理?”
我默然點頭。古墨大約的確比面前這美婦人更心狠手辣。
冬月婆婆笑道:“丫頭你既然認了,那老婆子我也不多說廢話了。刀劍無眼,你可當心了。”
她猛然搶到我身旁,纖長的五指牢牢扣住我手腕,染了千層紅的長指甲嵌入我皮膚,掐出道道紅印。
我被她這么一抓,渾身竟軟軟綿綿,散了氣力。天海閣的人手指功夫都有些邪門。
她是太輕敵了,竟未料得我能掙脫,被我善水劍一劃,落了下手。
她踉蹌著退后幾步,面色依舊嬌艷,“好啊,逍遙派的小丫頭果然身手不凡。”
我耳畔忽而傳來一陣鈴鐺脆響,轉頭一看,冬月婆婆與門下女子已從身后團團將我圍住。她們個個生得水靈,一齊望著我嫣然巧笑,那笑撩撥得我背脊發涼,倘若我是個男子也許此刻正覺得受用無比。
那鈴鐺聲大有蹊蹺,我腦袋嗡嗡脹開,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喉頭涌上一陣酸苦,幾乎就要嘔吐起來。
我撐劍作拐,才得以勉強立穩。
手中善水劍雪上加霜,同那次在田埂上與烏鱘幫交手時的情況一般無二,再次開始難以掌控,汲汲地向我索取。
正此時,姜府圍墻外隱隱傳來幾聲猛獸嗥哮,聲音凄厲,嚇得冬月婆婆也打了個寒顫。
眨眼間,那高高圍墻上已躍上幾頭花豹。豹眼幽光森森,兇殘地一一掃過墻下眾人。
人群中發出聲聲驚呼,“是古墨少主的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