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料峭，柳茵把圍巾向上推了推，裹緊了羽絨服站在車站，一輛又一輛公交車停了又走，她的目光像飄搖的燭火，明明滅滅。

　　突然，她的眼神亮了起來，23路公交車上走下來一個少年，穿著黑色的風衣，口罩和帽子戴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溫柔多情的桃花眼。

　　“明月，這里。”她對著他揮了揮手，對方快步走過來，“不是說九點見嗎？你怎么這么早就到了？”現在才八點四十。

　　“車開得快。我們走吧。”她笑了笑，王明月一臉歉疚，“居然要女孩子等我，一會兒的飯我請，你可別和我客氣。”

　　“沒等多久，我剛到。”

　　“騙誰呢？你鼻子都凍紅了，怎么也不戴個口罩？”

　　“我這不是帶了圍巾嘛。”柳茵小聲辯解，卻因為男孩子的關懷紅了臉頰。

　　王明月沒有注意到這些，他走到旁邊的奶茶店買了一杯熱的珍珠奶茶，遞給柳茵，“拿著暖手吧。”

　　“謝謝。”她接過奶茶，手上的熱度一直傳遞到心里。

　　他們走進電影院，柳茵取了票，寒假里上映的電影喜劇居多，他們要看的也是一場喜劇電影。她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邀請王明月，沒想到對方爽快地答應了。

　　“我都要在家里悶壞了。鏡哥天天跑去容妹妹家學做菜，我和壯壯，哦，就是陸梓桑，還有高揚打了幾天游戲，被陸梓桑他爸發現了，這幫家長把我們的人身自由都限制了，要不是今天我爸不在家，我都溜不出來。”

　　“鏡子天天去容學霸家啊……”柳茵若有所思，不是她多想，學做菜這個理由安在唐鏡身上也太違和了吧，對方估計醉翁之意不在酒。

　　再次為可憐的李玨少爺點蠟。

　　“是啊，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錯了，不過她做的拔絲地瓜還挺好吃的，比唐叔叔手藝強多了。你要吃爆米花嗎？可樂喝不喝？”

　　柳茵晃了晃手里的奶茶，“這不是有奶茶嗎？你還真是買來暖手的啊？”

　　“那就不買可樂了。”王明月買了一大桶爆米花，柳茵要付錢，被他攔住了。

　　“哪有出來玩讓女生花錢的道理。”

　　柳茵聽著很不舒服，“這不是男生女生的問題，本來就應該AA。”

　　“你能想起來約我出來就是我的榮幸了。其他的聽我的，嗯？”王明月對她眨眨眼，她一下就感覺呼吸困難了。

　　這真是個妖孽。

　　90分鐘的電影，柳茵笑了差不多85分鐘，她笑點非常低。有一個橋段逗得她眼淚都出來了，結果一偏頭看王明月，對方表情很平靜。

　　“你不……覺得好笑嗎？”她捂著笑到發痛的肚子問。

　　“是挺好笑的。”他禮貌性地彎了彎嘴角，柳茵心里感覺有些異樣。“感覺你并不是很開心。”

　　“柳茵你知道嗎？所有喜劇的內核都是悲劇。”

　　“嗯？”她好奇地看向他，為什么這么說？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專注地盯著熒幕看。

　　影片正演到配角的故事——天真單純的小男孩為了討好他生氣的母親，向街頭藝人學唱歌。那個人使壞，教了他一首《愛情買賣》，小男孩回去唱給母親聽，正趕上母親發現父親出軌，聽到“出賣我的愛，背著我離開”，氣得臉變成了豬肝色。

　　一個小孩一本正經地唱《愛情買賣》實在是反差太大了，好多人都笑出了聲，看到小男孩被打屁股，還有人說“熊孩子活該”。

　　柳茵沒有笑，喃喃道：“突然覺得這個孩子也挺可憐的。”

　　“是嗎？”王明月卻笑了。“如果你知道他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就不會可憐他了。”

　　“什么？你看過這個電影嗎？”她好奇地問。

　　王明月搖搖頭，“瞎猜的。”

　　看完電影，兩個人在附近的商場里吃火鍋。點完了菜，相對而坐的兩個人一時無話。

　　王明月很快調整好了狀態，正要說個好笑的故事，柳茵先開口了。

　　“要是別的女孩子邀請你看電影，你也會去嗎？”

　　“那要看對方是不是美女了。”王明月攤手。

　　柳茵瞪了他一眼，“好好回答問題。”

　　王明月用手摩挲著水杯，沉默了半晌，開口說的卻是不相干的：“柳茵，你和鏡哥關系挺好的。”

　　“是啊，怎么了？”

　　“鏡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怎么，拋開鏡子，我們就不算朋友了？”

　　“算，怎么不算。”王明月笑了，舉了舉杯，“友誼地久天長。”

　　柳茵看著他的笑容，極緩地開口道：“你有那么多紅顏知己，還不了解女生的心理嗎？”

　　王明月顯然沒有打算和她談論關于女孩子心理的話題，開口道：“我剛才忘了點他家的招牌，他家雪花肥牛特別好吃，要不要我……”

　　“王明月。”柳茵突然站起來，身體前傾，雙手撐住桌子，“你別給我打馬虎眼。”

　　“沒有，我是真心推薦那道雪花……”

　　“我喜歡你！”柳茵閉上眼睛，語速飛快，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看見對方有些無奈的神色。

　　“你是鏡哥的朋友。”

　　“所以呢？你喜歡鏡子？”

　　“啊？”王明月錯愕，“你腦洞也太大了，我可不是抖M。我想說，所以……所以我不能害了你，要不然鏡哥非打死我不可。”他揉了揉太陽穴，又說：“如果我之前的行為給你造成了什么錯覺，我在這里給你道歉了，對不起，我一時習慣了。”

　　柳茵覺得好笑，“什么害了我？喜歡你是害了我嗎？”

　　“我不是什么值得喜歡的人，傻姑娘。”王明月又露出慣常的溫柔神色，“他們說我是中央空調呢，我這樣的人，給不了別人承諾。女生不是最需要安全感的嗎？”

　　“可這些和我喜歡你有什么關系？”

　　王明月疑惑地看著柳茵。

　　“我承認我最初喜歡上你是因為你的體貼和溫柔，但后來就不是了。”柳茵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我喜歡你，和你會怎么樣對待我，沒有任何關系。你要是想因為這個就把我打發了，還是省省吧。”

　　王明月有些無奈，“你現在是這樣說，將來一定會后悔的。”他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對方口口聲聲說什么都不在乎，到了最后還不是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他不怪她們，是他自己太渣。

　　“那咱們就走著瞧吧。”柳茵撂下這句話，直接起身走了。王明月攔了一下，被她甩開。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掏出手機打電話，“喂，壯壯，吃火鍋嗎？再叫上樂樂吧，就我們上次去的那家。我都點好了。好，一會兒見。”

　　他坐了回去，發出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