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
還一百二十貫?
干啥?哄抬物價么?
徐鎮川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富商王輝卻當先開口了。
“是你!?”
一臉咬牙切齒。
徐鎮川一看,喲,這里面有事啊,別著急,看看。
王胖子在王輝惡狠狠地目光中灑然一笑。
“怎么?只許你給楊家老太君準備壽禮,就不許我準備么?多子多福,好名頭,給老太君賀壽,正是再合適不過了。
徐參軍,我聽聞你在唐興縣發買袁晁家產的時候,曾經采用了一種新型的交易方式,拍賣,其中價高者得四個字,當真是深得我心。
既然這根多子多福被我和王輝王員外一起看上,不如就拍賣一下,你看如何?”
徐鎮川依舊靜觀其變。
那王輝一見,忍不住哈哈大笑。
“價高者得?好主意!
這么說子康兄是要和王某比拼一下財力嘍?
哈哈,揚州王四舅別的不行,不過這財力一項么,卻是不敢妄自菲薄!
這根多子多福,王某出價二百貫!”
一語出口,周圍一片大嘩。
二百貫!
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見不到的財富,就買根竹竿?還帶根那種?好吧,土豪的世界,果然不是常人能弄明白的。
王胖子聽了王輝的報價,冷冷一笑,正要開口。
徐鎮川卻先說話了。
“兩位且慢!
這根多子多福,乃是徐某之物,賣給誰,又賣上多少錢,是不是要聽聽徐某的意見?”
“哦?”王輝一愣,“請問徐參軍,計將安出?”
徐鎮川想了一想,最后一搖頭。
“算了,這根多子多福,就賣給你吧,作價百貫。”
徐鎮川一言出口,身邊的議論聲更大了。
誰都知道他和王胖子是舊識,都以為要把這根竹杖賣給王胖子,卻沒有想到竟然賣給了王輝。
更關鍵的是,多子多福的價錢已然被炒到了二百貫,他竟然甘愿一百貫就賣了,有錢都不愿意賺?
好吧,官員的世界,也是常人難以揣測。
王胖子一聽就急了,“徐參軍……”
徐鎮川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子康兄,非是徐某里外不分,卻是另有緣故。
徐某剛才說了,販賣方竹竹杖乃是為了臺州百姓謀求生計,不是為了賺取私財。
如果我今天把多子多福賣給你,又或者以兩百貫的價錢賣給這位王輝,到時候,難免會有人說我徐鎮川一心掉在錢眼里,為了多多賺錢,和你配合到一起唱雙簧。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免不了有糊涂人誤解我臺州淳樸民風,甚至連帶著影響到方竹竹杖的買賣,如此一來,卻是與徐某初衷相悖,徐某為臺州百姓計,不能取。”
王胖子聽了,一臉苦澀,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周圍的揚州百姓,倒是紛紛為徐鎮川叫好。
那富商王輝更是一躬到地,“徐參軍心懷百姓,果然是朝廷干才,王某這廂有禮了。”
徐鎮川瞥了他一眼,卻對小鼠安排道:“等他拿來了錢,再把多子多福給他。”
說完之后,轉身就走,把這位揚州王四舅扔在了原地,懶得和他多說一個字。
王胖子一見,瞪了王輝一眼,又仔細地看了看那多子多福,最終一臉惋惜地長嘆一聲,快步追隨徐鎮川而去。
回到酒樓,徐鎮川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話。
“你和那個王輝有仇?”
王胖子一愣,隨即實話實說:“有仇倒是談不到,只不過在商場上多有齷齪……”
徐鎮川聽了王胖子仔細地解釋,這才弄明白兩個人的關系。
他倆其實就是普通的商業競爭關系。
自從王胖子前來揚州之后,準備在揚州商圈中大顯身手,自然觸動了原本揚州商人的利益,這其中,就以這位富商王輝為代表,說白了,就是本土勢力對外來人的天然反應而已,只不過這種反應,在王胖子看來,有些過激了。
王胖子剛剛盤下一個酒樓,王輝就在對面開另外一家。
王胖子準備分銷揚州特產銅鏡,王輝就利用自家的本土優勢,聯合個個制作銅鏡的作坊壟斷貨源。
王胖子想接觸外商做海上貿易,王輝就大大提高對海商的收貨價格,硬生生地利用雄厚的資本把王胖子擠走。
這樣一來二去,兩個人之間的仇,慢慢就結大了。
王胖子抱著數不盡的銅錢,就生生在揚州打不開局面,除了現在手上的這一座酒樓,竟然在揚州沒有其他的產業,那處境,簡直尷尬得要死,這和他初至揚州的雄心萬丈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徐鎮川聽了,不由得沉默了,這么一說,兩人的仇怨不小,自己把竹杖賣給王輝,倒是有點幫倒忙的意思了。
不過,剛才那件事,確實沒辦法,完全可以說是徐鎮川是被王胖子和王輝聯手給架在那里了,如果他真的把多子多福賣給王胖子,以王輝在揚州的影響了,還指不定有多少閑言碎語出現呢,徐鎮川雖然不怕,卻也擔心這些閑言碎語傳到顏真卿的耳朵了,要是那樣的話,那些數不清的翡翠雕刻上哪找去。
不過這件事情做了,終歸是傷了王胖子的臉面,在大唐這個幫親不幫理的年代,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說不定還要朋友變仇人。
想了想,徐鎮川突然說道:
“那根多子多福很重要?是給什么楊家的老太君祝壽用?
徐某倒是有辦法讓他這禮送不出去,即使能夠送出去,也能讓他把好事變成壞事!
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告訴我,這楊家是什么來路,你和那王輝,怎么都要上趕著給人家送禮?”
王胖子聽到“送不出去、好事變壞事”的時候,眼神頓時就是一亮,不過聽了徐鎮川后面的話,不由得一聲苦笑。
“楊家是官,品級不高,不過七品而已。”
徐鎮川聽了就是一愣,王胖子你有病吧?一個小小的七品官,至于么?
只聽得王胖子繼續說道:“楊家的官雖然不大,卻正好是個要害部門,他管鹽!”
徐鎮川的眼神頓時變了。
鹽、揚州、巨商……好吧,誰還不知道揚州鹽商的故事?
難道說,官商勾結的鹽商模式,從大唐朝就要開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