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輕輕地?fù)u曳著火苗,投射在大地上變成了一叢緩緩波動的光影。陸云浩看了看三匹馬,明明是深夜卻精神抖擻的站在那里,顯然是提前準(zhǔn)備好的。再看看公孫長歌一臉熟悉的嬉笑,配合著邋遢的胡渣和油膩的臉龐,讓陸云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
他雖然將劍收回了鞘,但是右手依然在腰間攥緊劍柄沒有松開,眼神里還是帶著提防的看著公孫長歌。
“你如何知道我未曾下獄?”
公孫長歌嘿嘿一笑,“大隊回司,宣讀了皇帝的圣旨,我不相信皇帝會將你下獄,于是親自進(jìn)去看了看”
黃四從進(jìn)入錦衣衛(wèi)開始就不是很喜歡這個門房,雖然只正式相處了幾天但內(nèi)心還是感到厭惡,他也找不到原因,聽到公孫長歌這么說一陣?yán)湫Γ?p> “哈,你怎么這么厲害,那錦衣衛(wèi)詔獄是你想進(jìn)就能進(jìn)想出就能出的?”
公孫長歌不怒,臉上笑意更濃,反譏諷道,“怎么?你一個街頭的乞丐都成了詔獄越獄的第一人,我一個在錦衣衛(wèi)當(dāng)差的門房都不可能進(jìn)去看看?”
黃四被這句噎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臉漲的通紅,只是在夜色下公孫沒有發(fā)現(xiàn)。
“陸小子,不要小看我,別忘了我是蠱圣的弟子,就錦衣衛(wèi)大院這種地方我還是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陸云浩盯著對面的公孫長歌,只覺得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氣場突然變了,語氣中的那股子輕快和自信帶來了無形的壓迫感,只是這壓迫感并未讓陸云浩覺得難受,看著公孫長歌的眼睛,未察覺出他有任何敵意。
黃四聽到公孫自報了師傅,大吃一驚,腦海中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這種德行的人怎么都能是蠱圣的弟子,第二反應(yīng)是為什么蠱圣連這種人都會收入門下,第三反應(yīng)是陸云浩真是心寬,弄個會種蠱的神仙去給自己看大門,就不怕蠱圣的弟子哪天急了拿你練手嗎。
陸云浩依然沒動,盯著公孫長歌,
“你要和我一起出行?是什么意思?”
公孫長歌笑了笑,“你走了,我在這錦衣衛(wèi)待著也沒什么意思”
陸云浩眉毛輕挑,看不出是喜是怒,“怎么?你這是訛上我了?”
公孫長歌堆出一個人畜無害卻油膩不堪的笑容,“你就當(dāng)是吧”
“我此次是奉密旨,按說此時此刻你在這里出現(xiàn)我應(yīng)該直接滅你的口,你應(yīng)該知道,如果你下的蠱不能立刻取我性命,我必有把握下一刻就將這把劍插進(jìn)你的胸口”,話雖然這么說,但是陸云浩攥著劍柄的右手卻已經(jīng)松開了
“信信信”,公孫長歌笑著走到一旁去,解下了一匹馬的韁繩牽在手里
“你知道的,邱震小子不喜歡我,一直想將我趕走”,陸云浩聽到這話語塞了,他臨走確實忘了讓邱震關(guān)照公孫
“你武功獨(dú)步天下確實不需要再來一個打手,我雖然不是蠱圣的得意弟子,卻也還有些他的本事,這一路能幫上你一些忙,而且……”,公孫飛身上馬,然后用一種賣關(guān)子似的眼神看著陸云浩
“我會些醫(yī)術(shù),會一些用毒,你們帶著我肯定還是用處更大一些”,說完這話,在馬背上直起身子,用一種催促的表情看著兩人
陸云浩和黃四對視了一下,嘆了口氣后陸云浩輕點點了頭,算是示意黃四納他入伙了,陸云浩去解下了剩下兩匹馬的韁繩,黃四抄起了插在地上的火把,兩人也上了馬。
“聽你的語氣你已經(jīng)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公孫咧嘴撓了撓后背,“不知道,我只猜到皇帝當(dāng)眾宣讀的圣旨是假的,你肯定是有絕密的任務(wù)在身,以往你有任務(wù)都是莫名的消失這官職不會動,這次圣旨卻讓邱震直接取而代之,我就猜測你肯定是要出遠(yuǎn)門了”
黃四沒出聲,卻在內(nèi)心里給公孫老頭加了幾分,這思維至少不像他的外表形象那么糟糕。
“陸小子,當(dāng)年我游歷四方后來到京城,受盡了各種白眼,只有你沒有瞧不起我出賣過哥哥一家肯收留我,就沖這個,我這條老命應(yīng)該配你再多走一段路”
“我們要去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找一個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不知道何時能回,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陸云浩的語氣有些輕揚(yáng),也不知道是在放松自己的壓力還是刻意的嚇唬公孫老頭。
不過公孫老頭好像不以為然,“是嘛,這么嚴(yán)重啊,看來我今天來此等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害了自己呢”
“你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陸云浩頭也不回,“今日在此看到了我,你不是隨我一起就是只有死了”
公孫長歌大笑兩聲,在馬鞍旁掛的布袋上取出了一只燒鵝,他掰了腿遞給陸云浩,掰下翅膀遞給黃四,剩下的身子自己獨(dú)吞了。陸云浩回眼看了看,他抱著燒鵝一通亂啃,卻沒有掏出酒壺來。
陸云浩在心底笑了笑,臉上卻不漏痕跡。
接下來直到黎明前,因為天色昏暗看不清路,三人也不敢縱馬趕路,只能溜溜達(dá)達(dá)的前進(jìn)。公孫長歌和黃四在關(guān)于稱呼的這個問題上發(fā)生了比較大的分歧。
其實原因也簡單,公孫長歌是致文三十四年生人,今年已經(jīng)四十八歲了,比陸云浩都大了十九歲。黃四是惠寧二十三年生人,比公孫長歌足足小了二十九歲。
公孫長歌主張跟黃四以爺孫相稱,黃四恨得咬牙切齒要跟公孫長歌一決雌雄。陸云浩不參與這次爭執(zhí),在前面安靜的帶著路。
幾個回合爭辯下來,公孫長歌退讓了,但是要求叔侄輩不能再低了。黃四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這是陸云浩送給他的,沖著公孫揮來揮去,告訴他長輩沒戲,自己絕不可能認(rèn)這么邋遢的人做長輩,要叫就只喊公孫老骨頭。
公孫不服氣,他說黃四以前明明是個臭要飯的,要多邋遢有多邋遢,怎么好意思反過來嫌棄他,這一嘲諷碰到了黃四心底的小九九——他厭惡別人說自己以前是要飯的,于是更用力的揮動手里的小匕首,舞的空中唰唰作響,氣的臉紅脖子粗。
“你呀,三腳貓功夫,你看看人家陸小子,在你這么大的時候就可以跟武狀元過招了,你就光會胡揮胡砍啊”
黃四斜了公孫一眼,擺了個懶得搭理你的表情,開口問走在前面的陸云浩,
“少爺,你能不能教我武功啊?”
陸云浩在想事情,被這句話拉回了神,“嗯什么?”
黃四快趕了兩下馬上前,開始和陸云浩并排,“你能不能教我武功啊?”
陸云浩看著黃四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又回頭看了看公孫,還是一臉標(biāo)準(zhǔn)的壞笑,心想這老家伙是不是又欺負(fù)黃四了,“可以啊”
黃四得到了滿意的答復(fù),眼里開始放出希冀的目光,“太好了!”,說完還不忘回身對公孫做個鬼臉
“少爺,你的功夫是誰教的呢?也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吧?”
公孫的笑容差點僵在了臉上,不過一瞬就恢復(fù)了正常,他走在兩人后面,陸云浩和黃四都沒注意到這個變化。
“是我還在東宮伴架的時候,一個叫陸瀟的師傅教我的”
“陸瀟……”,黃四咂么著這個名字,腦海中也不斷回想,“江湖上好像沒聽過這個名字啊”
“他是個武功很高強(qiáng)的人,我也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公孫長歌狠抽了兩下馬,開始縱馬奔跑起來,“天快亮了,可以趕路了”
陸云浩和黃四對視了一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也縱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