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浩和黃四的落腳點在城西南角的一處破民居,主人帶著一家老小外出逃荒了,院落不算大,除了家具等輜重物品幾乎什么也沒留下,不過對陸云浩兩人來說已經是個不錯的地方了,能睡覺就可以。
黃四到街上去偷了些柴火,晚上關起正房的大門來在屋中烤火吃著懷中僅剩下的干糧。
陸云浩自顧自的捧著兩個干饅頭啃,心里在沉思接下來的計劃。
國師不日就會抵達開封,他必須趕在國師前面找到剩余的線索并且將國師的一舉一動拿捏的在手里,不過看現在的情形自己還是晚了一步,徐揚已經提前下手清理了所有對自己不利的證據。看河灘上的情況,那里泥慌一片,想從那里再發現什么線索是很難的,別說刻意去尋找了,就是在那里走上一趟都很危險,何況官府的捕快每天日夜不分的巡視,河灘又開闊平坦沒有什么藏匿之地,隱匿探查的可能性為零。嚴三三的身份成疑,怎么看都不像是個災民,那他來此的目的是什么?接近河灘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如嚴三三一樣的人有多少?他代表了誰的勢力?目前知曉黃河石碑的事關內凌云國中只有皇帝一派與徐氏父子一派,索極爾克泄露秘密導致關外軒轅國也知曉了此事,不過他真的有膽量派人來開封直接探查河堤現場嗎?還是分兩路走,一路木赤力去京城拿碑圖,一路來開封找線索?那嚴三三會不是他的人?
火堆的火苗抖動了一下,驚回了陸云浩的思緒,但他定了一下神,又跳回了剛剛的沉思里。
自己在國師的住處青煙閣搜出了一副完整的碑圖,他肯定是知道石碑之事的,所以他本次請旨來開封一定是心懷不軌,目前最高優先級的事情就是把國師的一舉一動監視起來,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陰謀詭計。安公公曾經說過此石碑像是新制的,完全沒有一點常年沉在河底的痕跡,是否石碑一事為人所炮制?如是國師一手操辦的那他房間內的完整碑圖也就說的通了,不過他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碑文內容所說的鐵玉木寶藏是否也是子虛烏有?還有,是不是他殺了木赤力?為什么要殺他?
黃四看見陸云浩一直盯著火苗深思,不忍打斷他,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烤火暖身子,思考著一會怎么利用火堆制造兩個床鋪出來,讓兩人熬過這寒冷的一夜。
開封府衙
李大才坐在案桌前不斷的翻閱著戶房報來的賬單,像此類的文書在他的桌子上堆積成了小山,自來到開封以后每日就是如此的翻閱批改忙碌,指揮所有的資源用于救災。可他沒有一絲的怨言,內心也有沒半點不滿與抗拒,只是想著如何盡快將這座城重新變的有生機起來。案桌旁分列著一排各式各樣的椅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無一例外的是都破破爛爛的,這是官府的衙役從街上拼命搶回來的,如果不是手快這些椅子很快就會變成柴火,因此千奇百怪,擺在正堂上完全沒有一點點府衙的氣派,倒像是丐幫大堂,不過這個節骨眼也沒人去在意這種事情。
河南布政司的幾位高官分坐在兩側,屁股下像是長了草的時不時來回扭動,這不怪他們,這些椅子已經受到了些破壞,有的少了扶手有的椅面上還有木條刺,這些地方高干平時在自家衙門里享受慣了,一時坐這種凳子感覺跟上刑差不多,摳遍了腦袋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會跑到一個小小府衙里來坐客座——平時他們不論公干還是私事來此,趙真都得老老實實的把知府寶座讓出來給他們坐。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坐在堂上的乃是當朝堂堂內閣大學士、二品尚書、皇帝親命的巡撫,別說是這種破爛椅子了,老虎凳也得坐得住啊。
李大才翻著讀著,突然拋出一個問題:
“由杭州十方碼頭運來的財物可已經分發完畢了?”
一個長相斯斯文文的官員站了起來,作揖回答
“回李大人,已經全部分發下去了”
“此次運來了多少東西?”
“回李大人,此次運來了糧食兩千石、棉服四千余件、棉被兩千余條、柴火八百捆”
“嗯……”,李大才點點頭,對這個回答有兩個感受,一是覺得這些物資不說多少確實解決了眼眉之急,二是對于這個官員的回答的干脆感到滿意,明顯是做好了功課來的。
“那誰能告訴告訴我,開封府共有多少災民呢?”
“回大人,開封府原有約二十五萬戶、四十萬人,災情發生后根據戶房的統計,剩余約十萬戶、十八萬人”
李大才站起身走下堂來,“很好,所以來好好算算這筆賬,棉服棉被和柴火先不管,就說說糧食,就算一個人一天吃半升米,兩千石最多只夠十八萬人吃兩天的,兩天以后怎么辦??”
在下面坐著的官員個個語塞,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句話。李大才環視了一下這些人,都避諱他的目光不敢接話,他又問到
“第二批物資呢?什么時候到?”
“回大人,要七日后”
“七日……如何撐過這七日呢?”
堂上再次恢復了尷尬的沉靜
李大才犀利的審視了一番這些官員,他敢保證,任何一個人家中的儲糧都不會比兩千石少,走出這個衙門回到家依然可以過自己錦衣玉食的日子,餐餐酒肉相伴,全然不顧一墻之隔外是餓死的百姓。他默默的嘆了口氣,走回了堂上案桌前
“傳我的命令,明日起官府每日施米限人一萬,以戶為單位,三日內同戶不可重復領取,每次每人僅可領取一升,等待下一批物資到達再做放寬”
堂下的幾位高官低頭說領命,被李大才擺擺手送客了。
一個身著金吾衛官府的緹騎快步走進府衙,直奔大堂而來,他一身的盔甲雖然已沾上些許的泥水但依然光彩奪目,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難民的目光,若不是他腰間的佩劍更加明晃晃,恐怕剛進城就要被扒光了。
李大才剛剛埋下去的頭被這陣腳步聲抬了起來,見來人是金吾衛不禁更加疑惑
金吾衛緹騎到堂下站定,單膝跪地抱拳問候,“微臣金吾衛百戶李成喜參見李大人”
李大才放下手中的筆,坐直了身子
“李百戶請起”
“謝大人”
“不知金吾衛此時造訪可是有什么事情啊?”
“回大人的話,皇帝有旨,而今天下不安百姓不寧,黃河泛濫生靈涂炭,皆因龍虱現世攪擾人間,太平陰損和諧失調,傳旨國師陸離前往開封,捉拿龍虱。國師舟車勞頓,明日將抵達開封府了”
“什么?國師馬上到開封?”
“正是”
李大才是真的摸不著頭腦了,這個時候國師來干什么,還什么龍虱現世,簡直是無稽之談,自己祖上自洪瀘帝開始就一直在凌云國的中樞為官,從未聽過什么龍虱之說啊。
“敢問李百戶,國師此行的目的龍虱究竟是何物?”
李成喜也是一知半解,不過當日祭天時他正好在天壇承擔護衛工作,國師說的話他全聽到了,于是原原本本的給李大才復述了一遍。
李大才聽完后徹底無語了,什么狗屁龍虱現世,這分明是溜須拍馬前來做戲以求皇帝歡心和在文武百官面前站穩腳跟的!
但他不好在金吾衛面前發作,多年的宦場生涯告訴他遇事不可沖動,也要謹言慎行,如果出口成禍被抓住了把柄那就是掉腦袋的事情。不過姜還是老的辣,他故作疑惑的把問題又扔了回來,
“原來是這樣,敢問李百戶今日先頭趕到是有何事呢?”
這一反問給李成喜問懵了,他作為百戶保衛各方大員出行也不是第一次了,哪一個不是心領神會的安排好接待,被問回來的這還是頭一次,他輕撓了下臉頰,聲音都低了一些的說
“煩請李大人安排好國師行轅與吃穿用度,以不要耽誤國師捉拿龍虱的圣旨啊”
“哈!”
李大才干笑了一聲,起身走下堂來
“行轅?吃穿用度?李百戶進城難道沒看到開封現在的慘狀?”
李大才走到了面前,讓李成喜壓力倍增,感覺一座大山堵到了面前,有些喘不過氣來,“這就是當朝內閣的氣場嗎?”,李成喜這么想著
“回大人,微臣看到了”
“既然已經看到了,當知此地誠國難所在,黃河泛濫房廈傾倒,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國家賑災的物資還遠遠不夠,這個時候我上哪去找行轅和吃穿用度?”
李大才的語氣不太好,李成喜心里開始顫抖了
“李大人……國師祭天是轉告的上天答復,如國師順利的捉到龍虱,此難就可解除了啊”
“是嗎?”,李大才在圍著下跪的李成喜走柳
“國師捉住龍虱能讓外面那些餓死的百姓活過來嗎?能讓官府兩側無數粗布棚子里的百姓有米吃有棉衣穿嗎?能讓被摧毀的倒塌房屋重新立起來嗎?”
李成喜不敢接這個話,低頭沉默不語
“李某也不為難金吾衛百戶,你們也是職責所在,煩請李百戶先行回稟國師陸離陸大人,開封城荒廢的民宅數不勝數,他可隨意挑選其中一間作為行轅,吃穿用度煩請在到達開封之前準備齊,進了城,我不可能撥一粒糧食出來”
李成喜算了拿到了答復,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人的視線,起身道謝告辭了,但出了府衙就犯了難
“難道就這么原模原樣的回稟國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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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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