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兒,你太沖動了,如此大事你為何不與我商量就將其處死,朝廷的三品大員,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你的府上,萬一被皇帝知道了該如何收場啊”,徐成祖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痛苦還是愁云。
“父親放心”,徐揚似乎并不擔心這個問題,他一邊擺著手一邊繼續往嘴里送酒,“此事我會處理好,保證不會牽扯到你我的頭上”
“揚兒”,徐成祖伸手奪下了他的酒杯,“今日朝堂上戶部尚書吳錫參我調撥銀兩的事情,我們想在民間秘密組織隊伍尋找寶藏的事情只得作罷了,而且此事已經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他這段時間一定會將我盯得死死的要拿住我的把柄。昨日汪家科夤夜到府上跟我說,就在昨天夜里,錦衣衛邱震跑到了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李憲家里打聽護城河的事情,那四個殺手和被砍死的人尸體只怕是現在已經被找到了,我們將更加陷入被動。今天你又捅下了這么大的簍子,現在別說尋找寶藏了,只怕已經引火燒身自身難保了啊”
“父親您不必驚慌”,徐揚對于父親奪走自己酒杯有些不滿,只是不敢在父親面前表現出來,“今日朝堂之事我已聽說,那吳錫當堂參奏你無異于以卵擊石,皇帝既然已經將其下獄,隨便找個機會就可以在獄中給他殺了,以絕后患。吳錫走了正是我們換人的好機會,舉薦戶部侍郎鄭仁扶正入閣,將他拉入我們的陣營就是;至于錦衣衛找到尸體那就更不必驚慌了,那四個死士身上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向我們徐家,他撈到了也空口無憑,更不會找到碑圖;至于索吉爾克,不過是個吃里扒外的狗,這種人留著遲早是個禍患,干了干凈,更何況他背叛了我,我豈能讓他死的舒服?”,說完,從父親手中輕輕抽走了酒杯,斟滿繼續喝了。
徐成祖像看妖怪一樣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從來沒有一刻覺得他是這樣的陌生。兒子確實從小聰慧,讀書之類的事情從沒讓自己操心,步入朝廷后也是越發得心應手,很快成為了朝中首屈一指的人物,現如今自己很多的主意都是兒子給出的。只是此時徐揚表現出來的陰狠、毒辣、視人命如草芥、下黑手滴水不漏,讓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在內心都打寒顫,他才二十四歲就這般狠毒,以后還得了?
徐揚見父親沒回應,隨便找了個話頭,“您是說錦衣衛昨天夜里去工部那里打聽了護城河的事情?”
徐成祖語氣如臉色一樣有點蒼白,“是啊”
徐揚沒有理會父親的情緒,反而起身踱起步來,“不虧是陸云浩啊,速度真快”
“揚兒,你……你這幾天還是小心點吧”
徐揚很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為何要小心?”
“你怎么還不明白?”,徐成祖急的舌頭都要打顫了,“索吉爾克的事要是被皇帝知道了,我們會有很大的麻煩的!”
“父親您不要慌張”,徐揚走到徐成祖身后拍著他的兩肩說道,“這尸體不會留在徐府內,我囑咐好了徐歡將尸體偽裝好扔在路邊,就當是他吃完酒回家的路上受了冷風,氣血上涌頭暈目眩五臟沖撞暴斃而亡,這毒是我專門找來的,查不出異?!?p> 徐成祖內心痛苦,卻也無可奈何,這個兒子太有主意了,自己這個當爹的只能被迫接受。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徐歡破門而出,徐揚正要發作,卻被徐歡搶了話頭
“老爺少爺,不好了,我們的兩個家丁剛剛將尸體藏入篷車運出府邸,沒走兩步就被錦衣衛攔住了”
“你說什么!”,這下徐揚也驚慌失措了。
徐成祖歲數大了,聽到這個差點昏過去。
“錦衣衛為什么會在我的家門口?”,徐揚對著徐歡咆哮。
“小人也不知道啊”,徐歡哭喪著臉
徐成祖坐立難安,腦子里嗡嗡的,遇到這種事這個年逾花甲的老人只會心慌,想不出任何辦法和對策,全靠這個兒子。
人要是死在大街上那隨便怎么說辭都可以,偏偏尸體剛剛送出家門就被扣下,錦衣衛完全可以定性是自己殺了他,皇帝正愁沒借口查自己,出這種事這不是自投羅網嗎。徐揚開始后湖自己不該如此沖動行事,應該找個更為隱蔽的方法將人殺掉,誰能想到錦衣衛就堵在家門口?
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快速的思索后他有了對策。
“父親,你和我現在一同進宮去面見皇帝,就說我們宴請索大人吃酒,不想索大人吃酒過多氣血上涌突然昏倒,我們急著帶他去見大夫不想被錦衣衛攔住去處,索大人被耽誤救治時間不治身亡,尸體還被錦衣衛扣押,以求皇帝原諒,只要一口咬定人出門的時候還沒死,我們就不會有罪”
徐成祖品了品這個說辭后覺得可行,此時抓住皇帝的信任至少可以先拜托殺人的罪名,“你有把握驗尸不會驗出毒來?”
“放心,萬無一失,就是天上的神仙也只能驗出來他是暴死”
已掉入絕望深淵的精神狀態稍微好轉,父子倆即刻準備啟程進宮。
臨走前,徐揚悄悄吩咐徐歡,”你多長幾個眼睛,錦衣衛出現的時間蹊蹺,在府內抓抓鬼“
徐歡心領神會。
寶庚皇帝此時還在批閱奏折,被這對急匆匆趕來的父子打攪了。他伸了個懶腰,看著案子上依然堆積如山的奏折,苦笑了一下,“傳他們進來吧”
徐氏父子進來就開始抱頭痛哭,斷斷續續抽抽搭搭的才將事情說明白。
皇帝內心是不信任這個說辭的,他雖然知道索極爾克與二人不干不凈,也一直想除之而后快,但被自己的靠山下了手還讓皇帝很好奇其中的真實原因。
堂堂朝廷內閣首輔和工部侍郎跑來請罪了,自己自然不能打了他們的臉面,著錦衣衛審理之類的話肯定是說不出口。
“這樣吧,讓京師府衙接手,驗尸說個死因,若真是錦衣衛耽誤了救治時間朕自然不會輕饒,另外驗尸結果由吏部通報給索極爾克的家眷,并給一些日后的生活銀兩”
父子倆千恩萬謝。
“老徐啊,三品大員跟你一起吃酒死在了半路上,這幾天肯定會有不少御史參奏你的折子,你這段時間還是低調些,不要頻繁的跟朝中其他大員喝酒吃肉了”,皇帝說完,一雙眼睛別有用意的掃射二人。
這句話說得玩味,徐氏父子卻聽出了其他的意思,“這段時間夾起尾巴做人,再被我抓住把柄就沒這么簡單了”
父子倆叩頭保證。
“后天太后就要回京了,這個時候肯不能再出事情了”,皇帝丟下這一句,擺手送客了。
索極爾克的死對他來說是件好事,這算是徐氏父子的污點,人十有八九就是他毒死的,若是以后再被抓住把柄這件事可以翻出來再查。京師府衙肯定會被徐成祖買通,只要錦衣衛那邊留好證據,此事就是一個被埋下的隱患,只等徐氏父子再次犯錯被無情的挖出來,成為對二人最后一擊的有效助力。
不過尸體很快就會被提到京師府衙,錦衣衛能否盡快留下證據呢?徐氏父子已走,現在再通知陸云浩怕是來不及了。不過一想到陸云浩這個名字,皇帝提著的心又放了下去,“不必擔心,他一向不會讓我失望”
“揚兒,這段時間你低調點吧,我們已經有把柄落在了錦衣衛和皇帝手中了,京師府衙那邊我可以安排好,只盼著錦衣衛那邊抓不出什么把柄,一會立刻去錦衣衛把尸體調出來”,回府邸的篷車上,徐成祖對著徐揚說
徐揚鐵青著臉,不情愿的答應了一聲,“嗯”
沒想到自己計劃好的事情毀在了錦衣衛的手里,徐揚內心憤恨的攥青了拳頭。
“陸云浩,走著瞧,待風聲過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京南方季征遺宅
老宅已經十年沒有人住,經歷了十載的風風雨雨已經破敗不堪,正堂還勉強的佇立在那里,后堂和方季征居住的正房都已經倒塌,大梁掉下來帶垮了整個房頂,被這群趁虛而入的乞丐劈來燒柴了。
十八個乞丐圍在大堂里生火,烤著從街上撿來的各種爛菜。今日有個乞丐抓住了一只翅膀受傷的鴿子,被自稱趙爺的乞丐拿來烤著吃了,一半留給自己,另一半留給那個冷靜的帶頭人,其他十六人一點葷腥都撈不著。
正堂外還有一片不小的院落,墻角處堆著幾個裝滿雜草的麻布袋,一個乞丐正躺在這個麻布袋上,時不時重重的咳嗦。趙爺覺得他是害了癆病,因此不讓他到正堂里來,原本給他喂下的焚心草也直接省了解藥——這種病秧子吃了解藥也活不下來。
明月高掛,陸云浩映著月光走進了院落,被招呼進正堂。
他今天的收獲不小,足足要到了半碗的銅錢,當然也被趙爺悉數搶走
“行,不錯,你小子有點本事”
陸云浩滿臉賠笑
“不過你剛剛入伙,得按照我們的規矩辦事,今晚你沒有吃的,也不能睡在這正堂里”
周圍的乞丐一陣壞笑,往嘴里送著剛剛烤熟的菜葉子還不懷好意的盯著他,趙爺嘴里咬著一根鴿子腿,輕蔑的看著他
“看見外面那個癆病鬼了嗎,今晚你和他在院子里湊合一宿吧”
乞丐們哄笑,陸云浩聽話的點頭哈腰走出了正堂。
來到躺在麻袋身邊的乞丐跟前,陸云浩打量了一下這個躺著的人。院落內風很大,遠不如堂內火堆跟前暖和,陸云浩打了個冷戰,找了一個麻布袋坐下??粗脙日谡勑︼L生的眾人,陸云浩輕輕的碰了碰這個乞丐。
躺著的乞丐似乎有了些許的反應,如蟲子一樣蠕動了一下,用一種像鬼一樣干澀的聲音問,“誰啊”
“安公公,我是陸云浩,我來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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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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