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睡飽覺的蘇扶瑤下床愜意的伸著懶腰,卻驚訝的發現沒人來伺候她梳洗。小栗子不在,蓮衣也不在,難道她倆都以為對方會來,結果一個都沒來?
揉著惺忪睡眼打開房門,蘇扶瑤正要叫人,卻再次驚訝的發現這倆人居然齊齊跪在門口。
這又是唱的哪出?
快要入冬的天氣,清晨更是寒涼。蘇扶瑤只是出來這么一會兒就凍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再看她們倆,雙頰暗紅發絲染露,明顯已經跪了很長時間。
“你們跪在這兒干嘛?晨練啊?”蘇扶瑤還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伸著懶腰半開玩笑。
蓮衣和小栗子都不說話,卻齊齊扭過頭去望著院角小亭。蘇扶瑤順著她們的視線望過去,發現那亭子里有一人正悠哉游哉的喝著茶。
除了宮凌霄還能是誰?
得知了癥結所在,蘇扶瑤直接走向宮凌霄,雙手叉腰很是潑辣的問道:“這大清早的你又想干什么?在這兒跟誰耀武揚威呢?”
宮凌霄放下茶杯,幽幽抬眼望著她。居然連衣服都沒穿好就跑出來了,外衫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腰帶也沒有系。披散的頭發亂成一頂雞窩,左邊眼角還粘著疑似眼屎的東西。
以前一直覺得素面朝天是個褒義詞,代表不加修飾原生自然?,F在看來好像也不盡然。
“你要不要……”宮凌霄的目光將蘇扶瑤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然后說道:“去收拾一下再來跟我談?”
蘇扶瑤胡亂扯了一下衣服,回頭望著跪在門口的小栗子和蓮衣說道:“那你能不能讓她們先起來?”
這么冷的天那么硬的地,誰跪著能好受?他不心疼她還心疼呢!
“不能!”宮凌霄直接駁回她的提議。
“喂!”蘇扶瑤一拍桌子坐在宮凌霄對面。“你這大早上的發什么瘋???折騰別人很好玩是嗎?”
“我管教辦事不力的丫頭。怎么能說是折騰呢?!睂m凌霄說的理所當然。
“她們怎么辦事不力了?”蘇扶瑤擺好力爭的架勢。
“毀壞主子的珍寶,這難道不算辦事不力?”宮凌霄反問。
坑已就位,現在就等蘇扶瑤自己往下跳了。
“你有珍寶嗎就給別人扣這樣的帽子……不就是那條蛇嗎?吶,我告訴你,那蛇是我弄死的,你有什么沖我來,別牽連無辜的人。”蘇扶瑤仗義的拍了拍胸脯,視線忽然捕捉到宮凌霄嘴角的笑意,隱約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什么意思……就等她這句話了是嗎?
“行吧!”宮凌霄故作為難的站起來。“本來這倆丫頭沒有照顧好小花,我是打算讓她們跪了三五七天長長記性,日后辦事也能盡心些。不過既然瑤兒體恤侍婢要代她們受過,那我也只好成全你的一番好心。”
“你……”蘇扶瑤弱弱的咽了一口唾沫?!澳悴皇钦J真的吧?”
難道真要她去代為跪個三五七天?她不要。跪天跪地跪父母,還沒聽說為一條蛇跪的道理,又不是白娘子……
“當然了,你貴為良娣,是我宮凌霄最寵愛的側妃,當然不能罰跪。嗯……要不然這樣,只要你幫我辦一件事,小花這賬咱們就一筆勾銷,如何?”
“那……你得先跟我說是什么事?!碧K扶瑤一臉警惕。這男人實在不是什么好東西,需得時刻提防才行。
“很簡單,就是……”宮凌霄沖蘇扶瑤招了招手,然后湊過去耳語了幾句。
“什么?”蘇扶瑤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跳起來。“你居然……居然讓我……喂,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p> “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吧,如果答應就叫她們倆起來,不然就繼續這個跪著。這個鍋,總是要有人背的?!?p> 宮凌霄并不跟她多說,看到雀顏神色匆匆的進來,當即起身過去,一同朝書房去了。
“殿下?!钡搅藭?,雀顏取出一張小字條遞給他?!斑@是燕童剛剛傳回來的消息?!?p> 字條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篇幅之大令人驚嘆,然而都是些廢話,通篇總結起來也就一句話:他已事成,正在歸途。
“那邊的事都打點好了嗎?”宮凌霄就著燭火將字條焚毀,再回頭問雀顏。
“一切安排妥當,沿途關卡的主要負責人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p> “如此甚好。”宮凌霄緩步走到窗邊,忽然感嘆道:“今年的秋天,可真長??!”
從窗口望去,正好能看到幾株金桂。翠綠的葉子仍舊繁密,其間半隱半現著一簇簇米粒兒大小的金色桂花。昨夜風大,吹落殘香滿地,形已敗,香味卻依舊濃郁。經晨風輕輕送至鼻間,沁人心脾的花香透著幾絲清涼,像是在冰雪里浸過一般。
多好的花兒啊,卻注定會凋敗,落入塵土。縱是還留著一絲香氣,也不過是一抔帶著香氣的塵土而已。
那他呢?真的要把那朵嬌花摘下來嗎?
馬入夾道,越是到了不能回頭的地步,越是擔心自己這一路走下去到底是錯是對,唯恐害人害己。
“去,桌案上有一幅畫,裝裱好后給蘇扶瑤送過去,她知道該怎么做?!睂m凌霄對雀顏說道,目光卻始終流連在那花樹間。
雀顏得了令去送畫裝裱,待裱畫師傅將其展開后不由得探過頭去看了兩眼,居然不是畫的甄玉兒。
畫中人只有一個背影,穿著淺藍色的輕紗站在亭臺上憑欄眺望,眼前是一片煙波浩渺的湖水。雖然只有一個背影,但看那高束的半長發,并不難猜出所畫之人是誰。
據雀顏所知,宮凌霄只為兩個女人畫過畫。一個是去世多年的璃妃娘娘,那時他畫技還不嫻熟,畫作顯得十分孩子氣,璃妃娘娘的十分風韻一分都沒畫出來。
另一個則是甄玉兒。殿下為甄玉兒畫了很多丹青,但那是以前。自從他跟蘇扶瑤成親之后,好像就再沒有畫過。
雀顏雖不好丹青,但也聽宮凌霄說過這作畫的妙義。心中人即是目中人,目中人落筆則成畫中人。
現在畫中人已換,難道……殿下的心中人也已更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