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先后反應了過來。呆滯后終于傳達上來的喜悅像漲潮一樣填滿了他們的胸腔，先是一個人開了頭，隨后所有人都熱烈的掀起了掌聲。

　　禿淡然的享受了一會兒才伸手壓下。人們一個個都正激動不已。

　　天空中的青麟紅鬃的青龍緩緩盤旋，那是神話中的神獸。風云被卷集到了它身邊，天地為之昏暗。

　　一陣一陣的風掃著禿的衣擺，他清清嗓子，把人們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

　　“神話藥劑試用的實驗完美成功了，這本是一個好消息，但是，我卻有一個壞消息不得不告訴大家。”

　　我的心里又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禿將手指緩緩地指向了我。

　　“夏川！你為什么綁架了院長！”

　　“午時會議也是你假借院長的名義發布的吧！”

　　“院長發出了橙色警報，也是因為你這叛徒吧！”

　　面對禿連環炮彈一樣的狠咬，我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計謀。

　　不等我解釋人們就炸開了鍋，七嘴八舌指責我，像是一鍋滾燙的沸水，只是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我。

　　禿還在添油加醋，企圖在這樣一個他剛剛立了大功民心所向的時候，一舉扳倒我，這樣他才可以總攬大權，將院長苦心經營起來的基地拿到手。

　　我冷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證據呢？”

　　這句話使人們終于驚醒了，反應過來要看證據。

　　禿微笑了一下，仿佛就是在這等著我一樣。他說，當然有。然后拿出一個終端，打開一個視頻展示給眾人。

　　那個視頻中，院長正穿著長頸鹿睡衣在客廳看電視，然后應該是有人敲門，院長起身去開門，門開的一瞬間一個穿軍裝蒙面的人沖了進來將院長制服在地，然后打暈帶走，身手矯捷。

　　人們看完視頻后又看看我，我身上正穿著視頻中同款的軍裝，連肩上的三顆星都一模一樣。我的軍裝從不離身，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我的衣柜里也全是同款的軍裝。這樣一來視頻中的人好像就是我沒錯了。

　　視頻偽裝的沒有絲毫破綻，我明知道那個蒙面人是禿假扮的，但偏偏我找不到漏洞揭穿他，他甚至連我左腕上的手表都一模一樣的復制了，我的手表快一分鐘，而視頻中的手表同樣快一分鐘。禿已經將我的裝束徹底摸清了，他是個犯罪天才。

　　人們看過“證據”之后更加氣憤了，紛紛質問我的意圖，動機，已經院長此時在何處，是否還活著，儼然已經坐實了我犯人的身份。禿的偽證天衣無縫，我幾乎無力反抗。不過。

　　我雙手抱肩，把矛頭對準禿，冷冷的開腔了。

　　“栽贓的好！我本想饒你一命，沒想到你反先下手為強。”

　　禿極力鼓動其他人的情緒，激奮的對我說，“夏川！你還想狡辯！院長明明就是被你……”

　　我不客氣地打斷了了他。“禿，你用電報機把赫爾墨斯第二屏障的鑰匙發送了出去的事我還沒有找你算賬。”

　　人們再一次沸騰，海潮般的言論向禿拍去，禿被這群墻頭草一般的智障氣急了，大吼說，“他在撒謊！我用的根本不是電報機！”

　　場面安靜了一下，人們花了一定時間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然后重新沸騰了:“這么說你還是發了吧！！！”

　　禿的臉色變得青白。沒有想到苦苦營造的大好局面被我一個小小的圈套給攪渾了。

　　他咬著牙問，“你是怎么發現的？”

　　我說，“那天我拒絕了你，你前腳剛走，第二屏障后腳就被攻破，你不覺得太巧合了么？”

　　談判不成，便以基地的生死存亡作為要挾。這便是他的陰謀。

　　他說，“看來還是太著急了。”他將白大褂的扣子解開，脫下。因為低著頭，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白大褂脫下之后，被他隨手扔在地上，他一邊活動著肩膀和脖子說。

　　“夏川，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我想坐第一把交椅，我想籌備自己的軍隊。今天這事我本想和平解決，不想大開殺戒，可事到如今——是你逼我的。”

　　我有些疑惑，難道禿想一挑二十么？這里非但有我一個將軍，大部分人都有軍銜，而且戰斗力都不低。

　　有幾個中將擼起袖子打算上去教訓一下禿，但是他的臉上卻又浮現出那種“正中我下懷”的表情。

　　在被擊飛的時候，那幾個中將還沒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我可以看清。

　　禿左右各揮了一拳，又轉身一記回旋踢將最后一人踢飛。

　　完全是碾壓。

　　他撂倒十九個人之后和我對峙時，看上去僅像剛剛熱完身而已。

　　他微微一笑，卻分外猙獰。秋草一般的絨毛覆蓋在他臉上，交錯的獸齒兇險異常，因為撕去了上衣，健碩的肌肉暴露在空氣中。他居然是三階圓滿的變異體，我們中竟無一人知曉。他一直在隱藏實力。

　　我不禁皺眉，“你早在自己身上進行了實驗是么？”

　　禿笑著說，“為了不被人發現，我給自己用了三倍劑量的催化劑，只用了一天時間就達到了三階。”

　　三倍劑量，真是個瘋子。

　　“我就是想贏你，夏川！”他舉起肱二頭肌暴起的胳膊指我，“你以為那天你拒絕我的時候，如果我不放水，你關的上門么？”

　　原來那時，他就已經有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他又接著說。

　　“可我不殺你，夏川。”他向我伸出手，“我們可以合作。”

　　我一語道破，“你現在懷柔，只是在打我和院長手中的神話藥劑的主意吧。”

　　他把手縮了回去，笑道。

　　“這就不好玩了，夏川。”

　　說完就化為一道殘影向我沖來。得不到就毀掉，十分符合他的作風，但我不會那么脆弱，任人宰割。

　　催化理論是我先研究出來的，對于精神力的集中，我自然更有辦法。不借助催化劑，我也可以用一種辦法，把精神力高度集中，甚至達到到時空奇點。

　　神話藥劑“女媧”泛著金色光暈被我持在手上，禿看到了它，但是沖刺過程中，他也無法改變方向。

　　時間在我的眼里變得緩慢，雨水落下的軌跡也清晰可見。我將針頭刺破了頸動脈血管，但卻沒有立即將藥劑注入。

　　現在還不行。一定要等到那個時刻，只有那個時刻精神力才會被高度集中，到達真正的時空奇點。

　　——死亡前的一瞬間。

　　我在來不及后悔的一瞬間將藥劑注入。

　　藥劑隨血液奔騰了起來，新生的力量飛漲，來不及后悔的一瞬間，禿的指尖已刺破我的衣襟。

　　血花飛濺了出來。

　　從前胸穿過，從后背穿出。

　　已經空掉的針管落向地面，那么無力，我的雙眼被渙散，肺部壓抑，無法呼吸。

　　神話藥劑……依舊沒有起作用。

　　不……不對。

　　是我太慢了……

　　是我錯了……

　　死亡前的一瞬間根本不是精神力最集中的時刻。應該是別的什么時候。

　　可到底是什么時候……

　　現在才發現這些，會不會已經太遲了……

　　可精神力最集中的時候，到底……是什么時候……

　　禿一邊惋惜著被浪費掉了一支神話藥劑一邊將手抽出。

　　隨著利爪的抽出，我跪倒在了地上。但我沒有絲毫知覺。宛如置身深海——渾身冰涼，眼前一片黑暗。也什么都聽不到。

　　在最黑暗，寂靜的世界中，我隱約想起她。她那金色的瞳孔，那柔媚的眼神，隱沒在意識消散的水墨后看不清，但有溫暖的感覺。

　　禿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有光照亮了地面，光源在身后。

　　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金光從我的身上冒出來，氣勢節節攀升。我站了起來，傷口已恢復如初，金光漸漸落下，我站在原地。

　　并沒有異變的過程。禿驚叫道，“初生完全體？”

　　我直接躍升到了三階圓滿么？可以自由切換人和半獸？

　　我試著召喚出自己的覺醒獸格，然而沒有絲毫回應。我試著揮拳，跳躍。力量并沒有大的提升，好像我就只是被女媧救活了而已，并沒有獲得任何超能力。

　　神話藥劑也不能創造奇跡么？應該有哪里變化了才對。

　　可到底是哪里。

　　禿準備先下手為強再向我攻過來的，半路中卻突然強行扭轉身體，向后退去。

　　一顆子彈超越了音速，把聲音甩在了身后，從空氣中，在禿的面前猖狂的飛過。

　　那一槍之狠，若非禿的反應快，只怕已當場殞命。

　　我向槍聲來源望去，隔著雨幕，我看到的竟然是她的身影。她還穿著那條膝上連衣裙，雙手持槍，穩得如同蟄伏。她的眼睛依舊是純凈的金色，只是用三點一線把禿的頭部瞄準鎖定之后，又帶上了些別樣的美麗。

　　她開過一槍之后，大步踏進雨水中，一邊不斷地射擊壓制，一邊向我靠近。

　　禿被壓制的很狼狽，雖然射擊的頻率并不快，卻精準的用彈道把他的進攻都鎖死。他大概想不到，一向人畜無害的她在戰斗起來之后竟然那么隨我，冷靜的近乎冷酷。

　　她已經來到了我身邊，我接過她手中的槍，槍口對準禿的眉心，卻并不開槍。而禿也不敢輕舉妄動。我借機問她。

　　“你不害怕么？用槍。”

　　她輕輕地但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怕。主人說了，在戰場上，要是不想身邊的人死去，對敵人就不能仁慈。我都記在心里了。”

　　敵人么。看來那天吃宵夜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有一天向禿開槍的覺悟啊。我微微頷首，又問道，“你怎么會過來？有人告訴你么？”

　　“是一個穿長頸鹿睡衣的老爺爺，他告訴我來這里救主人，給了我槍。啊，還有這個。”

　　說著，她就要往兜里掏什么東西的樣子，但現在情況特殊，我把她拉到一邊。一邊說，“等會再給我看。”一邊持槍開始了和禿的談判。

　　“禿，院長預留了一只別動隊專門對付你，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你已經無力回天了，認輸吧。”

　　是的，院長是個老奸巨猾老當益壯老不正經的家伙，他永遠都有第二手準備，甚至第三手。

　　禿又笑了。

　　“輸？夏川，我能打破赫爾墨斯一次，就能打破第二次。”

　　威脅意味不甚了了，他舉起手腕，上面是一個黑色腕環，以脈搏為感應信號，一旦脈搏停止，就會向外發送設定好的信息。

　　我也學著禿的樣子笑了笑。

　　“你以為院長會沒有第二手準備的第二手準備么？”

　　禿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那個老家話，能掀出什么浪來。”

　　我掏出一個控制器。

　　“神之鍵，除了三個圣火導彈，還有一個不對外公開的導彈，直接由院長和我控制，名叫混沌，現在神之鍵就在混沌上面。”

　　我的威脅顯然更有力度。一旦我發射混沌，神之鍵會隨之升上幾萬米的高空，在狂風中爆炸，碎成比PM2.5還碎的粉末，在一瞬間就被對流層氣流席卷干凈。

　　連帶著禿的超能力半獸大軍征服世界的計劃，一同消散的一干二凈。

　　禿氣的臉色乃至頭色都變了，紅的發紫。

　　“夏川，你敢！”

　　“我只給你三秒鐘的考慮時間，三。”

　　禿舉起了手，我以為他是要投降了，但又突然反應過來，他不是投降。他是在給天空中的龍發信號。

　　一聲驚雷響徹天空，黑壓壓的天空猛然閃出了一道白枝，直取那座高聳的信號塔。在我明白過來時，信號塔已轟然倒塌在了地上。

　　沒有信號塔，遠程控制就沒辦法進行，也就是說我失去了混沌的發射權。與此同時，赫爾墨斯也隨著信號塔的倒塌而倒塌了。天邊閃爍出了幾個光點——那是達摩克利斯之劍穿過高層大氣時劇烈摩擦產生的光焰。

　　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反應速度快的不像話。

　　從光亮的強弱和大小來看，距離墜落到地面，最多不過半小時。

　　已是魚死網破。

　　大雨中，禿紅著眼睛對我說。

　　“夏川，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加入我，現在只有我能拯救所有人，你考慮清楚。”

　　他說的沒錯，以青龍的力量，完全可以偏轉那東西的方向，使我們完好的避過這次災難。

　　但是，拯救之后呢？是滅亡，是奴役。這樣的條件我不接受。

　　我淡然的開槍了。

　　槍聲響過。槍口冒出短暫的白煙，禿依舊站在那里，完好無損，他松開手，空氣中那虛化的獸掌也隨之松開，一顆金屬彈丸摔在地上。他又笑了，仿佛我又上了套。

　　關于覺醒。

　　院長也有一套理論。

　　關于第四階的存在。

　　院長說，既然覺醒和精神力息息相關，那是不是可以預言，當覺醒到了有一定層次，會呈現出精神力實質化的表現？

　　院長說的話很有道理，很有邏輯，但是從未有過第四階實驗體的出現。

　　而院長所預言的第四階，今天終于得到證實。

　　他和我對面站著，身體籠罩上了一層黑影，身后一條豺尾掃來掃去，整個人宛如穿上了一層九尾之衣。

　　根據院長的理論計算，他現在的反應速度已達到七貓，完全可以躲過任何子彈。

　　在我反應過來時，他就已經來到我面前。手槍脫手，身體忽然懸空，呼吸困難。虛化的獸爪捏在我的脖子上，力量大的像頭牛。

　　他冷冷的說“夏川你敬酒不吃吃……”話未說完，金色光芒忽然奪去了他的世界，一聲直達靈魂的暴喝使他神智一眩。奪天地色彩的金芒中，只有我能正常視物，光源是她。

　　空的針管扔向半空，那是院長的炎帝。

　　原來院長交給她的是這個。

　　她的覺醒速度依舊那么的不可思議，一階二階三階四階，僅僅是跑動中就已經達到四階異變，金黃色的柴犬虛像出現在她身后，而異變還在繼續，那已經不是異變，而是超越。

　　另一種生物的特征取代了柴柴出現在了她身上。

　　禿還沒來得及睜眼，就被她一腳踹飛，我重新落到了地上。她立刻湊上前來抱著我的胳膊，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關切。她又回到了注射藥劑初期的紊亂中，還不能說話。我將她額前的劉海攏整齊，摸了摸她的頭，示意我沒事。

　　她的神話覺醒是我和禿都沒有預料到的情況，對于我來說是個好事，但對于禿來說，就是個毀滅性的打擊了。

　　他所有的底牌都已經失去了。輸得很徹底。

　　我再去看時，禿已經從零號試驗場逃跑了，但沒關系，我知道他會去哪。信號塔被幾個象族覺醒者緩緩地重新豎了起來。

　　狂呼的風聲中，傳來槳葉飛旋的轟鳴聲。遠處是幾架掛載著重武器的直升機飛來，目標是天空中的青龍。勝利終于來臨了。

　　我一邊指揮著空隊捕捉青龍，一邊對火箭基地下達了發射全部圣火的指令。達摩克利斯之劍此時已墜落了幾百萬公里，所積累的動能已經不是一顆導彈能扭轉的了了的。

　　我想了想，激活了混沌的點火程序。禿此時一定在混沌上面，他要取下那上面的神之鍵跑路，十年后再東山再起。但我怎么會給他機會呢。

　　天邊傳來固態燃料劇烈燃燒的轟鳴聲，我看著遠處導彈的火光漸亮，手機響了。又是院長。

　　“夏川，不要發射圣火，天上那個達摩克利斯之劍是假的！！”

　　我愣了一下。

　　之前就有些疑惑。

　　為什么隔著厚厚的黑云，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光焰還明亮如星？

　　而且在天基武器剛剛釋放，進入高層大氣之前，它本不應該因摩擦生熱而發光。

　　我被騙了，這些全都是禿做的假象。

　　我抬頭望去，導彈已升到幾百萬里高空，在那個不存在的目標處相觸爆炸，而圣火爆炸的余威散去后白光后面還有白光。

　　那是真正的達摩劍，并且還有十幾分鐘就將墜落到地面。

　　我做了一個已無法悔改的，錯誤的，致命的決定。

　　她落到我身邊，直升機與龍的實力差距太懸殊。她剛才心念一動，達到四階超越，化身為犼，飛上天與龍搏斗，將龍逼退到地面上來。她的神話覺醒格是犼。

　　東海有獸名犼，似犬，能食龍腦。

　　犼天生是龍的天敵。

　　現在巨大的龍軀盤亙在試驗場之外的廣袤沙漠上，她低下頭，我的身高此時只能撓撓她的下巴，手臂沒在絨毛間，幾乎被全部淹沒。

　　她不滿足這樣，變回了人類模樣，撲進了我懷里，用頭蹭我的下巴。

　　很享受這樣的親昵，我第一次產生了這種想法。可是，我抬頭望天，我們卻只剩下十幾分鐘了。她很敏銳，發現了什么，問道。

　　“不開心么……主人？”

　　我摸了摸她的頭，什么話也沒說，她卻掙脫了我的懷抱。

　　“是因為那個么……主人。”

　　“我可以，主人。”她指著天上那個白光，“我去。請允許我去，主人可以活下來。”

　　我愣了一下，她知道那個東西是什么，也知道如果那個東西落下來會發生什么。而我隱約知道她要做什么。

　　我沖上前拉住她，第一次對她用嚴厲的語氣說道。

　　“不行！我不許你去！”

　　她從來溫順，此時卻第一次反抗了我，她掙脫了我的手，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然后縱身一躍。金光再度亮起，犼獸踏空而起。

　　我無法挽留，第一次有了想嘶喊的沖動。但是一聲龍吟忽然震響了起來。她身形一個踉蹌。

　　青龍緩緩的站了起來。

　　無數捆在它身上的繩索噼噼啪啪的崩斷，宛如嚼勁十足的面條。人們驚呼，逃竄。她也不再向上飛去，身子對向他，做出進攻姿態。

　　原來它根本是在裝死，只要它想，分分鐘可以站起來。原來根本就沒人能束縛它。

　　氣氛凝重，但是龍并沒有進攻。它五爪著地，微微頷首，看向天空中的犼。

　　一龍一犼，兩只上古神獸在一眼望不到邊的沙漠中央相互對視，本是天敵，但來自洪荒的眼神中，分明還有少年和少女的影子。

　　她好像發現了什么，但龍已將視線挪開。

　　龍昂起頭再次長吟，強大的神壓釋放，似乎天地震動，持續不息的龍吟中，她被迫解除了幻化。重新變為人形，落到地上。龍吟聲也隨著她的落下而停止。

　　龍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所有人的視線拋在身后。騰飛而上，向天空中墜落的毀滅之劍沖去，沒有再回頭。

　　十

　　大雨依舊連綿下個不停，耀目的余暉仿佛仍未消散，她終于發現了那個輪椅。那個停在零號試驗場中央的，被雨水拍打濺出水花，已沒人坐在上面的輪椅。

　　我聽到一聲細微的嗚咽，她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虛弱，一步一步的向它走去。

　　輪椅旁掉落了幾顆糖果，已經被雨水打濕，沾滿泥濘了。

　　他沒有吃，但他一直都帶在身上。

　　我錯怪他了

　　她撿起地上的糖果握在手中，低著頭，十分難受。

　　她轉身撲進了我懷里。身體顫抖著，但是沒有哭出來。

　　“好奇怪……我變得好奇怪……為什么，為什么明明很難受，心里面卻好像什么也沒有……我也得了失去感情的病了么……主人……好冷。”

　　我抱住她的肩膀，對她說。

　　“沒事，只是感情太強烈，你無法承受。”她的身體有些冰涼，所以我盡量用我的身體把風和雨都擋在外面，“所以一個人無法承受的話，就兩個人一起，我在這里呢。”

　　她哽咽了一下，隨后終于嚎啕大哭起來，在我懷里脆弱的像個被誰拋棄的孩子。

　　他裝死只是為了不與她戰斗，他用身體吞沒毀滅的劍只是為了讓她活下去。他做了這么多只是因為她給了他幾顆糖。

　　一切都結束了。

　　十一番外

　　后來有天在家，我突然發現，她其實挺可愛的，與此同時我也終于發現了女媧帶給我的變化是什么。

　　我的異變是——變成人。

　　人是感性和理性共存的動物。位于神和獸之間。

　　既然女媧將我變成人，那么自然，也要補足我缺失的那一部分。

　　感情。

　　我像往常那樣坐在沙發上一邊啃面包一邊瀏覽郵箱，阿爾卑斯的一個朋友正和我討論哪座雪山最美麗。她在我身邊走來走去，學著怎么做咖啡，看起來和平時一樣快樂。我向后靠在沙發上將手枕在腦后，忽然覺得很幸福。

　　十二番外的番外

　　補充一下。我沒有想到的是，神之鍵變成粉塵之后，會隨著風飄向世界各地。隨著降雨，隨著風，進入每個人的身體里。

　　全世界的人都感染了神之鍵的粉塵。

　　異變率在短短幾年間達到了50%

　　其實神之鍵本來就是潛在性的物質，藥劑只不過將偶然變為必然。但我沒有的是想到稀釋到那種程度的神之鍵居然還有如此大的效力。

　　所以我一不小心就改變了世界，過去從不敢想象的超能力，現在人人都有潛力覺醒。正如碑文所預言的，真實與虛幻被顛倒了，歷史再此形成一個節點。

　　不過也沒事。

　　世上僅存的兩只神獸就是我和她了。她足以毀滅世界，也足以毀滅其他想毀滅世界的人。可是有我在她是不會毀滅世界的，因為我是她的主人，現在可能又多了一個身份。

　　正在西伯利亞玩的哈士奇最近幾天要飛回來，嚷嚷著要參加我的婚禮。哪有什么婚禮，這丫頭真能鬧騰。

　　一想到她，我就一個頭兩個大。薛雅終于泡好了咖啡，端過來請我品嘗，裊裊的熱氣后面，是她滿懷期待的眼睛。

　　還是柴犬好，我一邊這么默默地想著，一邊微微呷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