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薛冰凝一聲嘆息,呼出的白汽隨著話兒一同吐出,只聽她繼續道:“留給我的時間,的確不多了。”
她腳抬起,就要離開,粉紅蘿莉捏著粉紅衛衣一角,聲音弱弱道:“凝姐姐,真的不是我泄漏秘密的,我發誓……”
方雅琪還想再解釋什么,被停住腳步的薛冰凝抬手制止,便也住了口。她低頭擺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好不讓人心疼。
薛冰凝看著這一幕,心感無力,卻也道得:“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其實我猜得到的,以我這點兒能量,哪能逃得過那兩個老狐貍的魔爪。他們應該想著,我玩夠了,就會回去,回去做他們要我做的事,我不愿意做的事。”
她語氣悵然,好似說給方雅琪聽,又好似說與自己聽。她勉強笑了笑,又接著道:“但是他們應該沒有想到,我會在外面這么久,一待就是兩年。他們想不到的,還有很多呢。”
道得最后,她似想到什么,會心一笑,說出這末一句讓方雅琪意味難明的話來,很是深奧。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粉紅蘿莉裹了裹衛衣,有些冷冷的,她捧手哈了哈熱氣,轉頭想再與薛冰凝說些什么,卻見旁邊早已空空。
她看到薛冰凝長腿大步跨著,竟也隱隱有追上前方兩個男人的趨勢,這使得粉紅蘿莉不由心下鄙夷。她又細看了看,原來那其中一人走三步滑一跤,好不滑稽。
再瞧那高大身姿,方雅琪啞然失笑,定是她那小琪哥哥無疑了。
真笨啊!粉紅蘿莉暗暗吐槽,卻又心里甜甜。
……
紅色豪車內,雄曉宇與薛冰凝坐于前方,不用說便是薛冰凝掌控駕駛。而后方座椅橫臥一人,這人身條長長,在這狹窄空間自是局促,雙腿蜷縮,卻又愜意的緊。
“坐好!”薛冰凝輕聲命令。
“不嘛!”薛冰琪還未從湯鐘秀的嬌寵里走出,猶自慣性撒嬌道,卻未反應過來對象是誰,是薛冰凝啊,這個暴力姑奶奶。
“薛!冰!琪!”薛冰凝一字一字厲聲喊出,纖纖玉手緊緊握著,爆出一陣脆而又脆的骨頭碰撞聲。
蹭的一下坐起,端正身體,薛冰琪自然不敢讓薛冰凝把自己的名字喊完。
在她說出“薛”字時,薛冰琪便已清醒,就條件反射般坐直身體。可是剛挺直背脊,一只白皙的拳頭同時而至,他的熊貓眼,加上道館里多話被打的那只,可算是又全了。
“不是還沒喊完嗎?”薛冰琪挺著火辣辣的眼睛,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你,還想裝死?”薛冰凝沒有回頭,聲音甚是陰測測。
“不會不會的。我這么可愛!”薛冰琪趕忙收回白眼,生龍活虎起身道。
“宇哥你嘴張那么大干什么?”起身的薛冰琪瞥見回頭望的雄曉宇,樣子有些奇怪,出聲疑惑問道。
“額沒,沒什么。”雄曉宇收回他那掉到車底的下巴,茫茫然憑著本能回答道。
“哦……”薛冰琪也并未再追問什么,因為他明知再怎么追問,也是套不出什么有效信息的。
雄曉宇坐于副駕駛,目視前方,有些怔怔然,回想著剛才他回身一瞥看到的薛冰琪,著實驚訝。方才薛冰琪短短的時間里,變換的表情不下數十種,這可讓表情缺缺、一副面癱撲克臉的雄曉宇自信心受到了萬點暴擊。
在這空間窄窄的“包廂”里,薛冰琪自是忍不住他那話嘮屬性,卻尋不到人發泄。雄曉宇這悶葫蘆兒,他是放棄了,只在兩個人時逗逗他還算有趣,如若加了個人,他便比得道高僧入定還要入定。
便是拿個大喇叭在他耳邊喊,也是無濟于事,仍舊那副呆呆模樣,愛理不理。
薛冰凝?雖然她也是話嘮,但畢竟在開車,再說以他的經驗來看,她這段時間好似收斂許多,沉默近似雄曉宇。
然而暴力卻是有增無減,薛冰琪決計是萬萬不能無緣無故去招惹她的,他是嫌命長還是嫌肉厚皮癢?很明顯都不是,所以他不敢。
不過,凡事皆有例外。薛冰琪忽地想到方雅琪,便不由質問道:“凝姐你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那小姑奶奶也在那兒啊?”
對沒錯,他在質問薛冰凝,真個是不怕死啊!
“你也沒問啊。”許是要安全駕駛的緣故,薛冰凝并未用拳頭回應他,倒是一句話就噎住了他。
薛冰琪暗里報以呵呵噠,他閉上眼睛,說不過打不過還躲不過嗎?他要沉睡,脫離這萬惡的世界,愿所有事情不再訴諸于暴力。
倒也蠻愛好和平的嘛,就是不知是出于善心還是僅僅他自己,應是無所謂的吧!
是啦,無所謂。
后座的薛冰琪沉入夢鄉后,其前方的雄曉宇無獨有偶,也開始打著哈欠,眼皮也慢慢開始沉沉。
“小宇子!”
薛冰凝忽地一叫,雄曉宇那睡意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轉頭但見那側顏絕美,直教人心跳加速。
她叫了聲后,便不再言語,定定直視前方專心開車。雄曉宇茫然四顧,不知作何勢態。周圍只有那機器輕輕的轟鳴聲,以及后方薛冰琪重重的呼吸聲,竟不是鼾聲。
當然,還有那隱隱相聞的心臟跳動聲,不知是自己的,還是身側之人的。
雄曉宇睡意全無,透過車前窗,片片白色。他聽她叫他,卻未有下文,甚是心中堵塞。聯想道館中奇異舉動,他思緒萬千,只覺自己真是好笑。
那么美的妞兒,都那樣表露了,自己還慫個什么勁兒。
他猛地抬眼,猛地轉頭,看著精致側顏,他輕聲喊道:“凝姐?”
“嗯。”她淡淡一聲,也不再言語。
雄曉宇只覺千言萬語欲相傾,卻如鯁在喉,吐得不出。他終是體悟到別人面對自己是何感覺,薛冰凝不吭一聲,教得他這不言不語的正主甚是無奈。
如今這小小的空間又是他兩人,已熟睡的薛冰琪自動忽略不計,雄曉宇心之全蝕,他想說他已離不開她。
是她,收留了他,說要罩著他。
是她,與他“同居”兩年,他們有許多共同的回憶。雖然,她總是拳之相向,但他卻是疼在身上,甜在心里。看她氣鼓鼓,看她暴力發泄后美人得志的小模樣,竟是讓他對這無感的世界多了些留戀,多了些美好的感覺。
但,也僅限于有些,雄曉宇心忽然痛了起來。他腦子里出現許多畫面,許多讓他痛楚難忍的場景,比之肉體的疼痛還要扎心。
他痛,但他不想她痛。
更不想她,因他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