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接近正午，雖然現在只是六月中旬，但氣溫已經相當高了。夏星鳴坐在校園一條道路旁樹蔭底下的長凳上，不時感受到一陣陣微風帶著熱氣拂面而來。他將一瓶冰鎮礦泉水貼在臉上給自己降溫，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建筑上。

　　在他跟前不遠處是一棟相當氣派的新教學樓。教學樓的一層門廳里，三三兩兩的大四學生們在興奮地討論著什么。夏星鳴估計他們是在相互抱怨剛剛的畢業答辯導師有多么的傻逼和奇葩，或者在討論答辯結束后去哪里嗨皮。

　　顧薇芒和兩位同學有說有笑地下樓。她的心情看上去挺不錯，也不知道說了什么笑話，逗得身邊的兩個女生花枝亂顫。她們走出門廳后，顧薇芒也看到了夏星鳴。她朝身邊的同學說了聲什么，與她們揮手道別，然后賣著輕快的步伐來到了夏星鳴跟前。

　　“真夠慢的。”夏星鳴站起身說。

　　“有什么辦法，我排在最后?！?p>　　“還順利吧？”

　　“反正不會掛啦?！鳖欈泵⑿Φ溃白甙?，現在差不多是午餐時間了。”

　　這是前兩天就約好的，顧薇芒表示在答辯結束后請夏星鳴一起去搓一頓。既是對答辯順利的慶祝，又是對自己辛苦了這么長時間的犒勞。

　　聚餐是大四學生在畢業前的最常見的活動之一，這些天夏星鳴已經與關系不錯的狐朋狗友們去吃了幾頓。像顧薇芒這樣要好的女生的邀請，夏星鳴是沒理由拒絕的。

　　兩人步行來到校外的一間西餐廳。這個地方裝修得很有情調，就餐環境溫馨而明亮，價格對學生而言也比較友好。二人找了一個靠里的位置坐下。

　　“答辯的時候會不會很緊張？”夏星鳴問，“以前跟你說過，我大三的時候弄了個課題，而且成績還出乎意料地不錯，這導致了我這個學期不需要寫畢業論文，也沒怎么感受到畢業季的氛圍……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們要做畢設的?！?p>　　“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鳖欈泵⒑⒆託獾匦Φ?，“答辯的時候倒是不緊張……不過都是因為我論文寫得好的緣故。你知道我為了‘謬災與環境因素的相關性研究’這個課題花了多少精力嗎？今年年初開始我就開始東奔西跑進行考察。雖然關于謬災大部分非涉密數據都可以通過姬老師的關系從理謬局和研究院獲得，但許多環境數據還是需要親自上陣進行調研的?！?p>　　“那是夠嗆?！毕男区Q說。他讀過顧薇芒的論文，確實列了不少數據。其中不僅包括了諸如氣候、土壤、磁場、光照、重力、放射性等自然環境對謬災的影響，更論述了人類活動、尤其是與謬力有關的活動等社會環境對謬災的影響。夏星鳴對她的結論印象深刻：謬災的頻率、類型等數據與人類活動有著相當高的相關性。

　　“不過……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呀，你不是跑了不少地方嘛?！?p>　　“我又不是去玩的。”顧薇芒撇撇嘴說。

　　“你說，為什么謬災與人類活動會有關系呢？”夏星鳴換了個話題，“謬災是由于人類使用謬力而產生的嗎？”

　　“不知道，要是有人能發現這其中的機制就能被寫入教科書被后人永世銘記了?！鳖欈泵⒑攘艘豢诓蛷d免費提供的檸檬水，“我寫的只是本科畢業論文，哪能研究得這么深。其實我這個課題不知被人研究了多少遍了，我的工作只是為這個研究方向的增加了一點樣本罷了?！?p>　　“呃，那倒也是……其實本科時搞的研究都是這樣，內容正確不出問題的論文就算合格了，若有一兩個小小的創新點，那就可以算是優秀論文了。”

　　顧薇芒似乎進入了話嘮模式，她滔滔不絕地講起答辯時發生的事情：“我跟你說，我們謬力學系的老師有不少是沒什么本事的水貨。我在論述計算過程的時候，有個老師一臉迷茫，一看就知道壓根沒聽懂。后來他居然還讓我解釋一遍用到的公式。拜托，要是十幾分鐘能解釋得清楚的話，數學還會有這么多人掛科嗎？”

　　夏星鳴抹了把汗：“術業有專攻，可以理解?！?p>　　“難怪別人老說研究謬力學沒有前途，我們專業的教授都是這樣，更別提那些同學們了?！鳖欈泵@氣道。

　　“那只是個別現象。總有水平高的老師吧。”

　　“有個老師倒是聽懂了。”顧薇芒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那個老女人還有點本事，就是太喜歡吹毛求疵了，連續問了我幾個刁鉆的問題。還好我準備充分，基本功扎實，都答上來了。后來居然咄咄逼人地問了我一堆與論文無關的擴展性問題。真是欺人太甚！”

　　“她一定不知道你學會了切割物質的新技能。”夏星鳴說，“如果現在有人告訴她這一點的話，她一定會慶幸你的脾氣好。”

　　“你說笑吧？我脾氣再大也不可能主動用能力去傷人啦。”顧薇芒道，“不過你說得有道理，我的能力開發出新用法這件事暫時只告訴了姬老師。”

　　這時候，服務員端來了牛排和意面。菜肴的賣相不錯，顧薇芒忙了一上午以后也確實餓了。兩人暫且收聲，專心對付其眼前的菜品來。

　　沉默只持續了片刻。顧薇芒嘗了兩口牛排后，又用信誓旦旦的口吻說道：“要我說的話，謬力學系水平最高的老師還是姬老師?！?p>　　“是么?！毕男区Q嘴里塞著食物，含糊不清地接道。他倒是知道姬南熠是謬力學領域的資深學者，產出了不少有價值的研究成果；他的課也上得不壞，在學生中也頗有人氣。至于他是不是本校謬力學系水平最高的，夏星鳴就不清楚了。

　　“姬老師的專業水平很高，這可以說是業內公認的?！鳖欈泵⒄f，“而且他見聞廣博，對許多謬力學領域以外的東西也很有了解。這是我這個學期跟著他做畢設才發現的。”

　　“我還以為他是只會說垃圾話博得學生好感的類型呢?！毕男区Q翻了個白眼道，但他經過考慮，下一秒就決定慫了，“你別告訴他我說這種話啊，萬一他把我的選修課掛了可就慘了。”

　　“幽默感只是令他受學生歡迎的因素之一啦。”顧薇芒一邊笨拙地用餐刀切牛排一邊說道，“我跟你說，姬老師的造詣很深，他還兼任正海市的國家超自然研究院的研究員，還和理謬局有工作上的聯系噢。而且，他的數學功底很強，我在畢設里用到的數學方法有不少是他教的呢，聽說還有準備考研的同學拿高數的問題去請教他……”

　　“我曾聽說他本科是學物理的，看來此言非虛啊?！毕男区Q接道，“對了，話說他知道你的能力開發出切割物質的用法后有什么反應沒有？”

　　“嗯？對噢，當時你不在場?！鳖欈泵⒄f，“他當時說的跟你的推測差不多，說我的能力本質上可能是隔離物質之類的，但也有可能是某種更復雜的空間類的能力。一切要等到我們入職理謬局以后經過測試才知道。總之，我有了攻擊能力以后，在理謬局的工作會更加順利啦?！?p>　　夏星鳴聞言點點頭，舉起檸檬水杯輕輕地碰了一下顧薇芒的杯子：“剛才忘記說了，恭喜你答辯順利。還有，今后在理謬局要互相關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