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來,忍住顫抖的下巴,竭力鎮定的說:“我還是先告辭了,下次見。”
岳熙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說:“學姐你——”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我曾經很熟悉的,很久沒有再聽過的聲音,門被推開了。
“我說小岳熙,我還請不動你了啊,”來人笑著說:“你這是——”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和阿蝶對視,她的臉慢慢的變得蒼白,我記憶中很少見她副見鬼的表情,但我估計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岳熙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我們中間,凌春慢慢的站起來,她身上還有我灑的咖啡漬,但是她的氣勢已經出來了。
“岳老板,謝謝你。”她說,她輕輕的扶住我的胳膊,我才發現我顫抖的厲害。
“我們先走了。”凌春淡淡的說:“謝謝你的咖啡。”說著就拉著我往門口走,精致的臉上平靜無波,像個女王。
這才是平時的她。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么感激過她。
“等一等。”
阿蝶,不,是林菱,她忽然開口了。
“我們談談。”她說。
我搖搖頭。
我可以平靜的對晏靜秋說,阿蝶是個好女孩,阿蝶可以照顧好我曾經的愛人。但說是一回事,見面就是另一回事。我真的不能平靜的面對這個我曾經的閨蜜,也不能平靜的接受這個嫁給我愛人的女人。
她拉住了我。那是我曾經最熟悉的手勢。每當她有事求我的時候,就會用這一招。
我永遠都會妥協。
“求求你。”她說:“拜托你,阿楚。”
半個小時后,我們兩個坐在街角的咖啡廳。
眼前的咖啡都快涼了,但我們誰都沒有動它的意思。
阿蝶的模樣還是很可愛,閃亮的眼睛,巴掌大的小臉,剪著學生時期的齊劉海,我一直覺得她就像個小精靈,在我和顧茗城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和阿城討論怎么樣的男生才配的上她。我那時候真是把她當親姐妹,覺得一切美好的都應該給她,任何男生配她都不夠格。她也從來不說自己喜歡怎么樣的,只是和往常一樣粘著我,粘著顧茗城。
直到后來,我才知道,不愧是我的好閨蜜,她竟然和我如此相似,連愛的人都是同一個。
多么諷刺。
“說吧,”我說:“我朋友還在等我。”
她抬起頭,眼圈慢慢紅了。
“阿楚。”她說:“對不起。”
我真的太討厭這三個字了。感覺這三個字是讓人無論犯了什么錯都用它來完美掩蓋的借口,讓那個想責難的人無話可說。去他大爺的道德綁架。
但這么多年,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對不起什么?”我說。
她明顯有些慌亂:“你說什么?”
我端起早已涼掉的咖啡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說:“我問你,你對不起什么?”
“我……”
“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我說:“我還要感謝你,聽說你對顧茗城很好。”
“阿楚……”她看著我,眼淚掉到桌子上。
我嘆了口氣,說:“你看,其實你真的沒什么對不起我的,顧茗城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他能娶你,說明他愛你,”我用力吸了口氣,平復自己心臟傳來的疼痛,接著說:“我和他,都已經過去了,你記住,你現在是他妻子,你要堅定自己,好嗎。”
她的手就放在桌子上,她抓著桌邊的指甲用力到發白,低著頭一聲不吭。
過了這么久,我還是見不得她這副樣子。
“你,一定要幸福。”我站起來,看著她的頭頂說:“就算替我的那一份,好好照顧他。”
她還是在流淚,眼妝都有點花了。
我看看周圍的人,好幾個都往這邊看。我喜歡八卦,但并不喜歡自己變成八卦。
是我該先離開了。
“再見。”我提著包往門口走,想了想還是說了最后一句:“還是不要見了吧。”
我去前臺結了帳,走之前,她還在那里一動不動。
出了咖啡店的門,外面的陽光燦爛的讓人想流淚。凌春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這么會工夫,她已經買了身新衣服換上了。
“精致的女人。”我看著她的新裙子說。
她哼了一聲。
“你認識她?”她問道。
我白了她一眼:“她就是林菱,傳聞中的我情敵。”不對,凌春怎么這么問,難道——
“你怎么認識她?”我奇怪道,按照凌春的交際圈,我和阿蝶應該都是和她沒什么交情的人啊。
她冷漠的看了一眼咖啡店。
“工作關系,見過幾次。”她語調有些奇怪。我想了想,對,阿蝶的確在晏靜秋的公司呆過一段時間,發了好一陣花癡,不然我也不會認識他。
“哦,”我點點頭,怪不得。
“不過她辭職了。”凌春皺皺眉頭,
然后不耐煩的說:“不說她了行不行,你是不是有病,還好好和她說話,我以為你會甩她幾個耳光呢。”
“我又不是你,”我沒好氣的說:“打她干什么,輸了人也不能輸了面子是不。”
凌春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這種表情我見的不多,但很是印象深刻。每當她想要弄死誰的時候,就是這種表情。
“你也真是夠倒霉的。”她說。
什么鬼。我瞪了她一眼,這家伙最近說話怎么沒頭沒腦的。
“你不會是吃木瓜吃壞了吧?”我故意看了眼她的胸口,唔,很好,還是一馬平川。
她似乎懶得和我說話,伸手拽著我的胳膊。
“拜托,你趕緊走吧你。”她說,看我還往咖啡店看,狐疑的說:“你應該不會想再見她了吧?”
“不會。”我搖搖頭,我又不自虐。
因為這段插曲,我們誰都沒有了逛街的心思。眼看到晚飯時間,我們商量去哪里吃。
“你不用回去的啊,”她有些酸溜溜的說:“你婆婆不管你嗎?”
“哦,她讓我怎么高興怎么來。”我笑瞇瞇的說,刺激她怎么就這么讓人開心呢:“畢竟,她非常喜歡我啊。”
她狠狠的擰了一下我的胳膊。
“小賤人,”她說:“走,姐帶你去見世面。”
她每次這么說的時候,都是她發現了某家味道一般價格感人的店,急切想與我分享的時候。
“走唄。”我高高興興的說。
但是一個小時后,當我們走進這個店員穿的都比我高檔的店的時候,我才發現,什么叫比電影更加跌宕起伏的人生。
五米外,顧茗城牽著阿蝶,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