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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唯一

第五十六章 局外局

神道唯一 夜梟法則 3142 2019-04-01 20:20:00

  數百里外另一片山林中,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挽著褲腿在河里抓魚。子夜時分,這么點的孩子獨自徘徊在密林以是詭異萬分。

  而那女娃的動作更為恐怖,不用任何工具,五指如勾,瞄準水中大魚便是一抓,手指深陷魚腹。她就這樣將魚“扎”出來,也不刮鱗烹煮,直接一口咬下。

  那魚還沒氣絕,魚尾直搖。女孩也不在意,依舊吃的津津有味。

  她就這樣吃了四五條,才有些飽意。轉頭望向遠方,眼底金線狂魔亂舞。她無奈的搖頭念叨:“果然沒點長進。不過……這樣最好!”

  她一躍跳出河水,卻是一愣。

  一個骨瘦如柴的女子正靠在一棵樹下,安靜的看著她。

  女孩見是熟人,便開口問道:“你來做什么?”

  消瘦女子面目干枯,皺皺巴巴,好像是貼著一張死人臉的骨頭架,她慢悠悠說道:“同你一樣?!?p>  女孩雙臂環胸,沒好氣的說:“骨夫人,我勸你少找麻煩。事關我族命脈,我可不會拱手讓你。”

  消瘦女子用寬大衣袖遮住臉皮,“嚶嚶”嬌笑道:“你還是這般無趣。我可是來救你的!”

  女子說完,本來消瘦的身形充氣一般快速鼓脹起來,肌肉隆起,皮膚粗糙。它大袖向上一揚,枯骨生肉,撐起那張皺縮的面皮。竟是個滿臉胡茬的糙漢。

  骨夫人抖動大袖,身上女裝滑落,化為一股黑煙。里面則是一身村夫所穿的粗麻短褂。

  女孩皺眉道:“你怎么穿了張男人的皮囊?”

  已經變為村野漢子的骨夫人用略有沙啞的嗓音抱怨道:“我也不想??!不裝成男人怎么當力巴?”

  女孩不明就里,只認為是這骨夫人的古怪癖好。像她這種天地化生的邪魔古怪,性情乖張,就算自己這樣避過千年之劫的妖祖,也不太愿意和他們糾葛太深。不是有多危險,而是太容易被惡心到。

  骨夫人從懷里摸出了一個麥子桿做的煙袋鍋子,像模像樣的抽了一口,道:“你也聽我一句勸,適可而止吧!這次‘斬神出世’遠比你所料想的還要復雜許多?!?p>  “他”吐了口煙,彌漫不散,繼續說道:“你以為那小子就只是判官的棄子?由著你隨意打殺?”

  小女孩抱著雙臂,不以為然的說道:“有何不可?他殺我愛徒,我為徒弟報仇,天經地義。判官管不了。況且斬神認主,判官死局已解。若是這小子再一死,判官所承擔的因果業債便徹底了解。他也該樂見其成。”

  骨夫人面前已經煙霧繚繞,她用煙桿子隨意的一劃,煙霧平展成了一張畫卷。

  畫面中,一個中年漢子負手而立,面前正是郡守府衙。中年漢子心生感應,面露譏諷道:“懶得理你?!?p>  骨夫人連忙驅散煙霧,嬌媚百態的說道:“神風判官,大人大量。”

  這副神情出現在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臉上,既別扭又惡心。

  小女孩面有危色,嘀咕道:“他怎么還要庇護那小子?莫不是還有什么謀劃?”

  她眼神兇獰,惡狠狠的說:“斬神我是勢在必得!讓我露出本相,判官也未必攔得??!真要死戰,必然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這份因果,我就不信他一點都不怕!”

  骨夫人笑而不語,再次劃動煙桿,畫面一轉,這次出現一男一女。男人是個鶴發老人,女人是位頭戴鳳冠的美貌婦人。老人對婦人畢恭畢敬,婦人也是以禮相待。

  兩人腳下圍了一圈金色雷池,骨夫人的聚煙觀景手段也只能看的大概,至于兩人的談話,自然是連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小女孩雙目圓睜,那些金色絲線聚成一團,目生重瞳。她憤憤道:“這個老廢物也有份?”

  骨夫人道:“這只是明里的,暗地里還有誰在盤算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這才來好心提醒你。這場棋局大得很,你以為持子對弈的是判官嗎?他不過也是一顆棋子罷了。你就認定自己不會是另外的棋子嗎?”

  小女孩默默無言。

  骨夫人繼續說道:“這場大勢本就蹊蹺。神尊突然隕落,還把千年來聚攏的神道盡數拋回了人間,這才有了眼下神修盡出的亂局。這天下就連散仙都少之又少,為何神尊要特意在死前賜下這么大的機緣?神尊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何人能殺得了神尊?得了那柄斬神就真能再無敵手?”

  小女孩不禁捏了把冷汗。怪不得那些同她一樣的躲過千年浩劫的老狐貍們到現在也每一個露頭的。她還以為是那些家伙老了怕了,磨沒了心氣。只等她拿到斬神,殺上神庭,就能成就獨霸天下的妖尊??磥硎撬煺媪耍揪蜎]看清這場大勢,就冒然入局,險些鑄成大錯。

  小女孩不再抱著胳膊,客氣了幾分,問道:“夫人為何要好心點醒妾身?”

  骨夫人用男人的嗓音說道:“好心唄!你是妖,我是怪,兔死狐悲!”

  骨夫人熄滅煙火,“那小子取走斬神未必就是壞事,不妨再等等。我還會在歲然呆一陣,你若是再想找我,就去城里的力巴行。嗯……就說找你胡叔叔!”

  “他”說完,腳踏黑煙遠去。

  小女孩愣了半天,發覺自己終究還是被惡心到了。

  她嘆息一聲,虛空一抓,多出了個竹簍,繼續抓魚。

  ……

  城西破廟前,許護邑低聲問道:“少將軍,怎么做?要去找那少年問明劍的去向嗎?”

  韓北漠表情木訥,眼神飄忽,答非所問的喃喃道:“哥哥……是他……他還活著!可他為什么……”

  一眾太平軍聽得清楚,齊齊看過來。

  宣紫靈驚訝的合不攏嘴,“小漠,他真的是你哥?!”

  韓北漠無力的點點頭。

  宣紫靈立馬喚來那匹名為“漠荒”的騏驥,拉著韓北漠道:“那你還等什么?快找他相認??!”

  韓北漠下了很大決心般搖搖頭,決絕道:“我不認他!”

  宣紫靈滿臉震驚,剛要說什么,卻被許護邑攔住了。他如長者般和聲問道:“小漠,你可想好了?”

  韓北漠苦笑道:“許叔叔,其實沒什么可想的。我倆拳劍相對,他那時便認出我了。可他說了那么多,卻唯獨不與我相認。恐怕還是為了那個魔女?!?p>  說到這里,韓北漠憤懣道:“為了一個魔女,命可以不要!唯一的弟弟也可以不認!這樣的韓風曉,還是我哥哥嗎?我可不認識!”

  許護邑說道:“那斬神的事?”

  韓北漠恢復常態,思量道:“若是按韓風曉以前的心性,他應該是沒做劍主,讓它放任自流了。既然斬神還是無主之劍,我就還有機會。不過要在找到她就有些難了……這樣,許叔叔,麻煩你聯系各行伍兄弟幫忙四處打探消息。斬神以化真靈,定會以人身現世,不過它始終無法掩飾那身濃重的殺氣?!?p>  許護邑點點頭。

  韓北漠又吩咐道:“對了,許叔叔麻煩你在給屠魔軍發封信……”

  許護邑心領神會。魔女之事太平軍不好插手,屠魔軍就是名正言順了。他試探性的問道:“那你哥哥的事還要知會一聲嗎?”

  韓北漠輕輕搖頭道:“他非要逆天下之大不為,我便沒這個哥哥?!?p>  他惆悵道:“許叔叔,恐怕我還要在封途洲逗留一段時間。家中軍務還靠你多費心?!?p>  許護邑俯首抱拳道:“領命!”

  突然,一只標箭急速飛來,懸停在韓北漠身前。這種標箭乃是以特殊咒法加持,日行千里,亦可跨洲。不過消耗很大,每次使用都是熔金之舉。乃是百國盟軍的緊急傳令方式。

  韓北漠趕忙取下密令,掃了一眼,面色凝重道:“渡鴉亂匪在大渠邊境出沒,似乎要有大動作。事態緊急??値泜髁钗覀兯倩亍!?p>  他再次苦笑,“還真是時候……”

  眾人沉默不語。

  斬神出世,渡鴉便又有了異動,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

  中年漢子繞著郡守府轉了兩圈,腳下踩出若有若無的復雜符咒,陣法完成后,顯出單薄的白霧彌漫過整個郡城。比起景城的雷池之法,更是玄之又玄的分天大陣。

  中年漢子這才安心,推門而入。

  府衙內已無外人,他長驅直入,直接走入后衙。

  院落里的幾人都不意外。

  中年漢子笑道:“韓小子,你這是算準了等我呢?”

  韓風曉“憨厚”笑道:“要是我,欠人東西就會睡不著覺。我猜大叔也是這樣?!?p>  中年漢子無奈道:“還真被你說準了?!?p>  他伸手虛空一抓,憑空多了一個畫卷。

  中年漢子滿臉嫌棄,也不去碰那畫卷,只一擺手,畫卷就徑直飛向韓風曉。韓風曉抬手接住。

  他說道:“你先把這畫收起來?!?p>  韓風曉疑惑的打開畫軸,竟是張空白畫卷。他一臉疑惑。

  中年漢子冷聲道:“收著吧。溫良給你的?!?p>  他似乎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緩和了下語氣解釋道:“相傳上古遺留十二幅神圖,以天地為卷,映畫眾生。至今只留下來兩幅。一張存在神庭,名為‘大夢長生’,一張在地府,名為‘大悟輪回’。你這張是‘大夢長生’的拓本?!?p>  韓風曉還要開口詢問,中年漢子卻擺手打斷他道:“別的我就不知道了,想問自己問溫良去!現在該我和你盤盤咱倆的爛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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