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之夜,冷風幽幽。
寒鴉國在封途洲最北,冬天來的很早。這個時節,白天有日頭在,還好一點,一到晚上,溫度立馬掉下來一大截。
韓風曉點起一個炭盆,放到屋子羅蘭和莎冬兒的腳邊。他并不覺得冷,卻怕兩個姑娘著涼。
莎冬兒雙手捧著臉,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盯著桌子上油燈沉思。
羅蘭抱著雙臂,故意把胸擠到一起,這才顯出了一些起伏。她嘟著腮幫說道:“韓風曉,按你說的,那個黑大個只是個野把式,那郡守身邊的兩個人又是什么來頭?為什么會擔心那個黑大個的安危?”
韓風曉也百思不得其解的說道:“我也不清楚。一開始我還以為那兩個人是郡守府的官員,并未注意??墒窃诒仍囎詈?,那個武夫對我大喊,讓我手下留情。他還喊出了那個赤身漢子的名字,好像叫熊威?!?p> 莎冬兒疊著眉頭分析道:“這樣說來,那兩個人是認識熊威的。他們能看出你倆比試的手段,恐怕也都是神道修士。這就麻煩了,如果那兩人原本就和熊威是一起的,肯定要替他報仇。”
韓風曉點頭道:“我就怕是這樣。當時那武夫都已經拔刀了,如果不是另外的儒士攔著,恐怕他我已經兇多吉少了?!?p> 羅蘭還是沒有理出頭緒,她說道:“我還是沒搞懂,他們如果和熊威是一起的,怎么會成為郡守府的座上賓?要不就是那個熊威也不簡單,肯定不會是個江湖把式。那他為什么又要擺擂臺呢?”
韓風曉略作思量,說道:“我現在一想,也覺得這事聽蹊蹺。堂堂的郡守大人,怎么會和個江湖把式較勁呢?還特意找到了力巴行。我就怕這場比試是一個針對力巴行的圈套?!?p> 莎冬兒否定道:“事情沒你想的那么復雜。不管是郡守還是你認識的那些力巴,不過都是些凡夫俗子,那三人都是神道修士,才沒那份閑心呢。恐怕這場比試,是為了試探某個潛在歲染的神選之人的?!?p> 韓風曉稍稍安心說:“這樣最好。他們不會為難力巴行,我就放心了。”
羅蘭撇著嘴說:“韓風曉,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擔心別人?,F在最危險的可是你啊!”
韓風曉平靜的說道:“不惹麻煩也不怕麻煩。他們要是真的找上門,愿意講理最好,不行我就和他們拼命好了?!?p> 莎冬兒滿臉郁悶的說:“你拿什么拼命???就你那兩下子,贏了那個熊威完全是你占了比試的大便宜。如果是捉對廝殺,人家一巴掌就能拍死你,身都近不得,你怎么辦?!”
韓風曉郁悶的說:“你對我就這么沒信心???”
莎冬兒很誠實的說:“這還是我相信你。那個熊威一下子就打散了我的種子,連點氣息都沒留下,最差也是個中三階的水平,就你剛剛摸進第三階的門口,交起手來都挺不過一個回合?!?p> 韓風曉撓撓腮幫,問了一個差點把莎冬兒氣吐血的問題。“你們說的神遺品階到底是怎么回事???”
莎冬兒拍了拍臉頰,平復了一下就要暴走的心境,冷冷說道:“你好歹也是個神選之人,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你不會連自己已經破階升品都不知道吧?”
韓風曉緩緩說道:“我倒是能感到自己變強了,可是你說的這些我還是不懂。其實對手強弱我還是能看出來,就是不知道怎么個品階境界?!?p> 莎冬兒無奈的細細解釋道:“就在七年前那個白夜,一些人得了神遺,成為了神選之人。人們慢慢發現神遺的獨特力量,不過這種力量有強有弱。后來人們又發現,就算很弱的神遺,通過煉神強體也能提升神遺的力量,而且提升到一個階段,便會達到神才能有的力量。”
“神選之人紛紛開始修煉,追求飛升成神,也就變成了現在這些神道修士。神修們把神道分為九階。每破一階,力量都會飛躍式的提升。最初階的神遺只能發揮微弱力量,神遺波動弱如蚊鳴,到了第二階便會氣如長虹,第三階就有驚濤之勢。這還只是下三階。到了中三階則又要再強上數倍,視普通人為螻蟻一般。而上三階……”
莎冬兒頓了一下,試探的問道:“韓風曉,你是知道神選七王的吧?”
韓風曉疑惑的點點頭,他又不傻,怎么可能連這個都沒聽過?。?p> 一旁的羅蘭捂著嘴竊笑不止。
莎冬兒終于放心了,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說:“神遺到了第七階,又被稱為‘王階’。力量強到如此,便足以稱王。神選七王皆是此等品階。至于八九階的怪物,我也有過耳聞。至于他們為何沒有稱王,我就不得而知了。”
“神修們只有走過九階神道,才可渡劫飛升。才會達到‘神階’,也就是天上那些真君和天君的存在。而要成為那個唯一,就像神尊大人一樣,沒人知道該有多強。不過神修都把它視為頂點,也就是第十二階,神尊?!?p> 韓風曉點點頭,說道:“這我就明白了。和我交手的那個熊威,應該是第四階,力量的確很強,不過還沒有超越我兩階的程度,否則我也贏不了。剩下的那兩人,沒出手,我只能感受到些許神遺波動??峙乱彩侵粡姴蝗??!?p> 莎冬兒擔憂的說:“所以這才麻煩。兩個中三階的神道修士,也不知道他們神遺的名字神通,防不勝防。如果我沒有傷,倒還好?,F在我只能自保,保護你們就力不從心了。”
羅蘭將胸挺了挺,很是驕傲的說:“不必管我,要是打架,四階的對手我還能招架?!?p> 莎冬兒懷疑的揚起一條眉毛。
羅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已經是四階巔峰了,一直都壓著品階。昨晚你來的突然,又那么強,我不得不有所防備。莎冬兒,你別生我氣啊……”
羅蘭說著雙拳一握,周身氣勢大變。那是韓風曉從未見過的強大波動,比熊威還要強上幾分。
莎冬兒并不生氣,反而安心的說:“幸好如此,我還以為你和韓風曉一樣……”
羅蘭立馬火了,頭頂的翹發都立了起來,大聲叫嚷道:“莎冬兒,誰和韓風曉一樣了!你怎么罵人呢!”
一旁的韓風曉尷尬的撓了撓腮幫。
然后,兩個姑娘齊齊的看向少年,滿臉擔憂。
韓風曉心里有點不好受了。他惹了麻煩,還成了累贅,反而讓兩個姑娘為他擔心。他小聲道:“我們也別把事情想的太糟糕。他們也不一定會來尋仇?!?p> 莎冬兒嗤笑道:“你還真是沒心沒肺。這種時候,大事將至,神封即開。他們就算不為熊威報仇,也定然會來殺你。難不成你真不知道這些神道修士到歲染是來做什么的吧?”
韓風曉一臉茫然。
一旁的羅蘭捂著嘴,幾乎就要笑岔了氣。
她邊笑邊說:“哈哈……莎冬兒……你看到了吧!哈哈……他是真的傻!韓風曉!現在整個歲染的神道中人里,恐怕也就只有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曉得!”
莎冬兒似乎很是認同羅蘭的看法,她連連點頭說:“沒錯,韓風曉。要不是我知道你是真傻,肯定還當你是在打了什么鬼主意呢!”
韓風曉疑惑的看著沆瀣一氣的兩個姑娘,然后抬手給了羅蘭一個板栗,大怒道:“你也知道的?。〉降资鞘裁词掳。繛槭裁磸膩矶紱]和我說過??!”
羅蘭委屈的抱著腦袋說:“告訴你也沒有??!你肯定不關心。你膽子又那么小,告訴你,萬一把你嚇跑了,我以后住哪???”
韓風曉上下打量著羅蘭,似乎是第一次徹底看清她,然后又給了她一個板栗?!斑@么說,你呆在我這里,就是為了那件我不知道的事嘍!你竟然憋了一整年都沒提過一個字!”
羅蘭嘟著嘴,使勁抹著頭發,頭頂的翹發在她指縫中來回搖曳。她小聲嘀咕一句,“你又沒問過我……”
韓風曉很郁悶,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怎么問???然后他又想到,這還真不能怪羅蘭,他好像連羅蘭來歲染的目的都沒問過。
韓風曉終于開始反思自己,他從不問別人的過去,不問目的……關于他們的事一點都沒問過。就算生活在一起,也是如此。
他來歲染是為了找弟弟,為了自己的事。心底的事情太重,反而不去在乎周圍的人和事。僅僅是今日在,今日聚,不問明日各前程。
對于陌路過客,倒是無妨。可是對于朋友,這樣好像不對!
羅蘭看著陷入思量的韓風曉,她有些過意不去的說道:“韓風曉,我其實不是故意瞞你的。我對這里的事也沒興趣,單純是來看熱鬧的……”
韓風曉沉吟一聲,問道:“你們現在能告訴我了吧?這里究竟要發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