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來手下的五個牛錄額真,屯布祿說出了他的想法。
“敵軍的火銃強悍,訓練有素,我們不能這樣傻呵呵的沖上去。”
見到幾個牛錄額真紛紛點頭,屯布祿瞇起他的小眼睛。
“一會騎戰,四個牛錄從兩翼快速繞過去,從后方,也就是南面攻擊敵軍,如果敵軍及時變陣,不要強攻敵軍方陣,這次的攻擊是要吃掉敵軍的騎兵。沒有了騎兵,在原野上,他們就是案板上的肉,我們慢慢的吃掉他們。今晚吃不掉,明天還可以吃。”
引誘明軍的騎兵接戰,先吃掉能夠機動的騎兵,然后再慢慢的拖垮這支明軍,這個戰術構想得到幾個牛錄額真的一致同意。消滅一支步兵,他們有著豐富的經驗。
五個牛錄額真還沒離開,一個斥候披甲匆忙來報。
“西邊三里外出現明軍騎兵。”
“多少?”
“數量不明,看到的有大約上百。”
屯布祿臉色連續變換,終于,他下了決斷。
“向東方移軍,三里。”
上千的后金騎兵快速的向東方轉移,跑的很快,一溜煙的功夫跑的精光。
“勝利!”
“游擊大人威武!”
“游擊大人威武!”
吶喊聲在整個的右衛營陣地上起此彼伏,經久不息,甚至連孫有光的騎兵隊也加入到吶喊的洪流里。
火路墩上謝富貴一臉的喜悅,笑呵呵的嚷嚷著。
“游擊大人威名赫赫,一個阻擾射擊,就擊退上千的騎兵。”
一路小跑,登上火路墩的孫有光氣喘吁吁,笑呵呵的接上謝富貴的話。
“大哥真是威名遠揚啊!”
裴俊什么也沒有說,站在東面的觀察口,目不轉睛的望著敵軍快速的向東方而去。他有些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敵軍沒有離開,他們在三里之外停下了。”
裴俊指著東方,話剛出口,一名參謀隊的士官高聲叫道:“西邊,有騎兵正在靠近,是我們的人。”
眾人紛紛轉到西邊的觀察口。是的,一隊騎兵向著右衛營的方陣駛了過來,火紅的戰旗,火紅的衣甲。
裴俊留在火路墩上繼續監視敵軍,王儉帶領眾人下去,準備迎接那支明軍騎兵。
站在緩坡上,王儉已經看得很清楚,他大喊一聲,“是大師兄啊!”帶著眾人,分開方陣,迎了出去。
披著大紅斗篷,滿臉胡須像頭雄獅的曹文詔一個飛身,跳下戰馬,三步并作兩步,一把拉住王儉的胳膊,哈哈大笑。
“我的小師弟啊!可把我擔心壞了。”
說著,啪的一聲,拍了拍王儉的肩頭。
“哎呦。”肩頭的傷猛地一疼,王儉彎下腰。
“啊!你受傷了,我的小師弟。”
“不礙事,不礙事,皮外之傷。”
“那就好,走,先上火路墩,看看敵情再說。”
曹文詔大步流星的拉著王儉登上火路墩。
火路墩上的裴俊見到曹文詔,大喜過望。
“是大師兄來了啊!”
“哈哈,你這個小家伙,敵情如何?”
“三里之外,正在整隊。”
“多少人?”
“五個牛錄,一千騎兵,大概有五百披甲。”
“不少啊!我可就帶了這一百個兄弟來,身后可沒有援軍。”
曹文詔說完,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后金騎兵隊,若有所思。王儉緊緊跟著他的大師兄,問道:“依大師兄所見,該如何是好?”曹文詔沒有扭頭,仍舊向東方眺望。
“小師弟,你有多少兵馬?”
“二百多長槍兵、二百火銃兵,五十騎兵,還有孫游擊的一百五十騎兵。”
“孫游擊?”曹文詔扭過頭。王儉趕緊介紹一邊站立的孫有光。
“這位是廣寧加銜中軍游擊將軍,孫游擊。”
曹文詔神情一變,慌忙施禮。
“末將不知…”
話未說完,就被孫有光打斷,他連忙扶著準備行禮的曹文詔。
“大哥莫要多禮,小弟已于王大哥、裴大哥結拜,大哥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
曹文詔直起腰,臉上出現一許尷尬。就是這一許尷尬讓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跟隨遼東經略熊廷弼一路狂奔,正月二十六日就跑到了山海關,曹文詔雖然內心無奈,但是也不能違抗軍令,進入山海關,這才開始陸續得到關外的消息,先是王儉在西平堡斬首四十七級,然后又得到消息,廣寧城外,王儉斬首一百二十級、孫有光斬首四十級。曹文詔擔心王儉在廣寧城被圍,便想出關相助,怎奈經略大人住進府里,誰也不見,得不到軍令的他焦急萬分。后有張進賢的錦衣衛飛騎來報,近兩千的明軍準備據守前屯衛。曹文詔得到消息,干脆去找到移鎮山海關的薊遼總督王象乾,這才請來軍令,率部出關接應。
今日相見本是大喜過望,突然間身邊出現一個游擊將軍孫有光,這讓曹文詔想起身份地位之別,巡按大人的手令已經傳到山海關,想起小師弟也是加銜游擊將軍,這讓曹文詔感覺到一絲尷尬。
孫有光也感覺到曹文詔的尷尬,他連忙重復王儉剛才的問話,轉移視線。
“曹大哥,依您所見,目前該如何是好?”
“恩”,曹文詔清了清嗓子,恢復了剛才的豪爽。
“加上這一百騎兵,我軍戰兵多于敵軍,此處距離山海關很近,距離前屯衛也就十幾里,我軍擺出交戰的隊形,步兵居中,兩翼騎兵,敵軍不明我軍底細,必然后退。天色已晚,天寒地凍,他們不會選擇露宿野外,應該就此退兵。”
王儉雙掌相擊,叫了一聲,“好,就依大哥所見。”
軍令很快傳達下去,眾人走下火路墩,明軍面向東邊,擺出一字陣型,步兵居中,曹文詔,孫有光的騎兵分為兩翼,右衛營的騎兵在步兵橫隊的后面。
全軍徐徐向著東方開了過去。
在二里多外的山丘上,屯布祿瞇著眼睛望著徐徐開過來的明軍。
“主子,敵軍開過來了。”
身邊的一名白甲看甲喇額真屯布祿久久不語,擔心他失神忘了對面敵軍正在靠近,趕忙提醒。
屯布祿眼睛斜了這名白甲一眼,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那名白甲一縮腦袋,后退了幾步。
“這不是一塊肥肉,這是一塊帶著筋,連著骨頭的肉,而且骨頭很硬,一不小心,會把我們的牙磕掉。”
屯布祿喃喃自語,然后,他一扭身,斬釘截鐵的下令。
“全軍撤退,方向沙河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