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是個翻譯,最近由于業務原因,接觸到了一些有關醫學的問題,借著聚餐的機會,她和伍悠聊了很久,那熱火勁好像也不是今天碰到一起才談天論地似的。小迪時而挽起羅志森的胳膊,一口一聲“志森哥哥”地叫著,羅志森呢,似乎也并沒怎么拒絕小迪的親昵動作,他對小迪,也許和作為哥哥的伍悠一樣,也或許不是。而我,不管是看到小迪和羅志森的同框情節,還是因為收斂不住自己的眼神與羅志森撞個滿懷,都不禁端起酒杯,直到斷斷續續地干掉每一杯酒。如果說尚云衣對羅志森的追求引起了我怪異的嫉妒心理,那么小迪和羅志森的眼神交流,即使讓我看出了那么一點破綻,我也不能去搶奪閨蜜的男人。
這場聚會,大家兩兩而談,好像唯一多了一個我,盡管置身于雅致的主題包房,品嘗到精巧的藝術大餐,我卻是今晚最難以收獲開心的人。本該是享受而輕松的一個夜晚,我只能抑制著自己難堪的一面,行尸走肉般地吃著、喝著、杵著……
終于熬到了宴會結束,小迪說給大家的禮物還都在她車上,羅志森就陪她先去車里取東西了。伍悠結完賬,和我們一起向外走去,我和妮子互相攙扶,她喝得居然比我還多。
“伍悠哥,你們和羅總是怎么認識的啊?”我用職位的稱呼烘托自己提問的身份。
“志森是我的病人,我們認識了得七、八年了吧。”伍悠的眼神似乎也在回憶里徘徊著,“當年,他被高空墜物砸到頭,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來,他成了我獨立接診的第一例手術病號,所以我對他的恢復一直很關注,后來就成了好朋友。”
“那小迪呢?他們是通過伍悠哥介紹的吧?”我繼續問道。
“算是吧,志森在院恢復期間,常常彈吉他,有幾次小迪來給我送飯,碰見過他,你也了解大學時候的小迪挺瘋狂的,她見到志森之后,就整天找機會去找他,后來也就熟絡了起來。”
剛要打聽他們現在是否已經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小迪就挽著羅志森的胳膊拎著東西走了過來。
“大家久等啦!”小迪說著就把禮物挨個塞給我們,“洛,你的最多哈,因為有阿縵的!妮子!你噠!老哥,還有你!”
“謝謝,小迪!”妮子的眼睛這會已經迷離了,“以后有了男人,可別見色忘友哈!”
“說什么呢你!”小迪還不太好意思。
秋風掃起幾片落葉,催人離開。
伍悠提議他來送我和妮子,自然是想給小迪和羅志森創造獨處的機會,誰知羅志瑟的回答,驚到了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我送黎洛吧,我們住在一個社區。”
“洛,你們不是住在嶺安那邊嗎?”小迪問向我。
“她們搬家啦,對呀洛,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住哪啦?”妮子半醉半醒地說。
我沒想到羅志森毫不避諱地再次暴露了我們做鄰居的事實,為何不直接昭告天下我還住在你名下的房產里呢?
我在一邊苦哈哈的笑著,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解釋。
“洛,原來你和志森哥哥是鄰居呀!那好,以前承蒙你們家老蘇的照顧,今天就讓我他捎你回家吧。”
羅志森的代駕已經趕到,妮子和小迪登上了伍悠的suv。
回去的路上,我覺得和羅志森不宜太過親密,于是選擇坐在副駕位置,羅志森在后艙閉目養神,我有很多問題想弄清楚,礙于代駕在一旁,只得打開收音機揮發凝滯的氣氛。
“歡迎回來,這里是灰色星期五,下面為您帶來一首:A Thousand Years ……”
酒勁隨著旋律開始在我體內活躍,車內密閉的空氣越發得憋悶,我提出讓司機靠邊停下,就在距離南風故里不遠的路口我下來車,后車窗緩緩打開,羅志森環抱著自己的雙臂,依然眉目低垂,似乎還沒有從夢中醒來:“到了嗎?”
“還沒,我有點事先下來,你們繼續走吧。”說著我示意司機往前開去。
晚風自北向南徐徐撲向我的臉,現在感覺好多了,我終于有了整頓思緒的時間。羅志森是一個越是靠近他,我就越發好奇關于他一切的人,然而也許他并不神秘,是我一直沒有主動去找他求解。如果像白毅所言,他不是一個隨便能接受別人的人,那么他對我的好意代表什么呢?如果尚云衣是他的學妹,那么現在小迪又是什么角色?作為小迪的好姐妹,道義上我是絕不能對羅志森有任何傾心的,但是那些和羅志森有關的事歷歷在目,現在就像被嵌在相框里一樣,穩穩的釘在我的心里,拔都拔不掉。我也曾告誡自己不要涉入他的世界,我也曾設法回避他的眼神,封堵自己的后路,甚至逃避過自己的內心,但是我還是妄想了,他的出現,如同我暗黑的世界里沖出了一道亮光,在全身的羽毛被抽光之后,我曾靠著這束溫暖而活……我欺騙不了自己的感情,但是我必須強迫自己離開。
回到家里,花生在等我,整個房間里布滿了羅志森的氣息,陪著花生度過了一個沒有阿縵的夜晚,不知是我平時對它不太熱情的緣故,還是我滿懷心事的苦臉倒影了它一身,現在,就連一只狗都不敢走近我。
時鐘已經走到十一點,秋日是風淡云輕,秋夜是月明星稀,月光透著兩片尚未完全擁抱一起的窗簾擠了進來,偷窺著失眠者的心事。瞇上眼睛,輾轉床側,我靜待睡意的靠近。
時鐘又挪前一步,十二點整,羅志森的短信封鎖了我逃離不眠之夜的道路:睡了嗎?你,今天沒事吧。
我本不該理會這條訊息的,但鬼使神差再次賦予我一雙縱身旋渦的腿腳,我就像是在等待這一刻那般,直接回撥這個號碼:“羅志森,請你不要再招惹我!論事業論前景,尚云衣更適合你,你把她當成什么我管不著!今天伍迪的心思你也應該明白,她是我的好姐妹,請你不要橫亙在我們之間!”
羅志森,你可知道這一晚大家的歡聲笑語,卻盡是砸向我的尖銳利器!
電話那邊是一聲長長的嘆息,讓我始料未及,本以為他會像尚云衣的事情那樣稍加解釋,或者他承認和小迪有著互相鐘意的事實,至少也該向我說點什么。這樣一面接受愛慕自己的女人投懷,一面又不斷地向我示好,這不是羅志森!
我生氣地掛斷了電話,而后又有些懊悔,我總是惡意滿滿地攻擊他的友好,羅志森應該也已經習慣了吧,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