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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胖子

一覺醒來后那片給燒過的灰燼還未被風吹散,靜靜的堆在池塘的邊上,仿佛還能散發出陣陣的魚香。不是夢啊……她是苣若,從山下的瓊花宮而來,是個掃地丫頭,我記住了。

她是怎么上來的呢?

我可以離開了么?

心里抱有一絲僥幸,希望那個自稱是苣若的姑娘實際上是山神,被我一只鮮香四溢的烤魚所感動,終于大發慈悲肯還我自由身。

許多年沒有再走過這些樹林,早已是荒草荊棘叢生,樹枝上懶洋洋的盤著胳膊粗的蟒,耳邊能清楚的聽見遠處狼的叫聲,說不定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還匍匐著一只花豹,伺機而動。

我有點后悔了。

危機四伏的山路,她是怎么下去的呢?

再說,她平安無事的上來,算是僥幸,最終到底有沒有平安無事的歸去,還不一定呢……

出逃需要計策,這么唐突的跟著一個來路不明的黃毛丫頭下山可不是我金半城家小公子的作風,先回去規劃一下行程……

我沒能就此機會下山重回花花世界,但至少,我知道自己生活的這片天地之間還有別的人,我并不孤獨,就在山下不遠的地方還有一群不懂得穿針引線相夫教子的姑子,整天念經習武,想要得道成仙。

下山的路始終是沒能找到,可我卻迷了路,從早晨到日落西山一直在原地里轉悠,心灰意冷以為自己今天將要葬送在豺狼虎豹肚子里時,終于看到了自己住了二十幾年的老屋。

它像是個看穿一切的胖老頭一樣蹲坐在那片土地上,滿面笑容的看著我,瞇著眼睛,叫我看不懂他那翩翩大肚之中藏了什么樣的秘密。

我狠狠踢了墻一腳,罵道:“花了二十年都離不開你,找你倒是容易!”

接連幾天的陰雨天,大概是將近清明的時節,屋內昏暗,我堂堂一個廣陵首富的兒子連一只蠟燭都點不起,生活百無聊賴,房檐下滴滴答答的雨水聲在不停的敲打我的心門,告訴我我是多么的空隙。

她選擇在那個雨天再次登門。

“你沒有傘么?”我招呼她進來,見那孩子的頭發濕的打綹,全身凍得直打哆嗦,想罵她傻又不忍心責備。

“早晨出門是還沒有雨,我以為能在晌午之前走到山上,誰知道,中途迷了路。”

“那正常,神仙到了我們東元山都會迷路,迷路之后還能找上來的才是能人。”

她連忙擺手道:“不可不可!你怎么能說我比神仙能耐還大呢?”

“反正在我看來,你就是比神仙能耐還大。”

苣若睜圓了眼睛,看著我,忽然說道:“原來你不是東元山上的山神啊?”

“山神?”我受寵若驚,“你怎么會認為我是山神?”

我要是山神,我能被憋在這巴掌大窮到掉渣的鄉下二十幾年么?我自己還想見見東元山的山神長什么模樣呢。

“我就是覺得,覺得你是山神。”她撓撓潮濕的頭皮,解釋道:“大家都說東元山上的山神這些年在閉關修煉,所以走不上去,上了三里坡就會迷路,可是我走上來了,還見到了你,所以覺得,你就是山神。”

“哦?聽上去還真是那回事。想不到我一個囚禁于此的散人竟被以訛傳訛的神化了。”這叫我越發的想念那個繁華的人間,人多口雜,可我就喜歡那種感覺。

我以前對于妖魔鬼怪神仙高人的傳說嗤之以鼻,想不到最終卻與這些東西產生了說不清的瓜葛。可我與苣若,不過是千萬紅塵中的塵埃,兩顆細小的塵埃,怎么可能與那些神仙相提并論呢?

年幼的少女連連點頭,似乎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

“話說,那****回去之后又沒有挨打?”

“當然有的!”

意外的是,苣若對此并沒有透露出一絲的委屈與憂傷,而是直白的勇敢的承認了,那語氣就好像在談論與她毫不相干的一件事情一樣,就比如說,今天太陽好大,然后她點點頭說:“是呀。”

年幼的女孩沒念過書,也沒見過大世面,解釋了半天才,我豎著耳朵仔細聽才理清了頭緒:當年與她最為親近的掃灑老媽子平日里對她關愛有加,可秉承的是“棍棒之下出孝子”的理念,長年累月下來,將體罰當成了她的成長中的家常便飯,棍棒和婆婆兇神惡煞的表情已是傳遞愛的一種表達。

“宮主揍你揍的那么慘,夠疼你的啊。”我調侃道。

“那可不一樣,宮主教訓弟子從來不會自己動手。誰疼我愛我我在看不出來,那不是傻?”她一本正經的辯解。

看來這孩子還不算太傻。

“為了感謝你的舍魚義舉,我給你買了一套新衣裳。”她解下胸前掛著的小包裹,打開遞給我。

棉質的青色長衫,沒有任何的紋飾,但很新。

前半生習慣了榮華富貴的我收到這種禮物,羞的臉上發燙。

現在身上穿的衣裳破爛不堪的像個乞丐,我自己知道,可叫別人也看了出來,還指正了,那種滋味可不好。臉上掛不住面子,心里還想要收下這件衣裳,當年的窮奢極惡的我竟已淪落至此。

做掃灑活的下人應該沒幾個閑錢吧?瞧她那一身還不如眼前的長衫好呢。

可她都說是為了感謝我要送給我了,不收白不收。

“那謝了。”我強做鎮靜。

見我接過衣服,她自豪且欣喜的笑。

“沒有被淋濕吧?”我抖開衣裳,在窗邊假裝檢查。

“應該沒有,我一路上都是抱在懷里的,最多就是潮了點兒。”

她說的不錯,一滴雨水也沒有沾上。

我回頭再次打量渾身濕漉漉的苣若,心生內疚:“就算是沒爹沒媽沒人疼,你也不該自暴自棄的委屈自己吧?天底下這么多傘難道就沒有一把你能用的?干嘛非要淋雨?再說,我又不是缺你這一件衣服,天晴了再送過來也不遲吧?”

女孩點點頭,說是。

“自己一個人要學會照顧自己。婆婆走了,你以后的路還長著呢。”

“恩,是。”

“姑娘家總是淋雨落水會落下病根的,到時候生不出孩子來求神仙也沒用。”

她不好意思起來:“我還小呢!”

我轉身回頭看到那個瘦小的身影,才想起來她不過是個十二歲的丫頭。

我都四十了……唉……

“對了,上次你喊我‘大叔’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想起來我就生氣,“我有那么老么?”

她聽了這話不僅沒有內疚悔改之意,竟然還一臉無辜的反問我:“難道沒有么?”

“……”

我忽然覺得屋子里空蕩蕩的,急需要制備一件家具——鏡子。

“婆婆說我們做下人的一定要謹慎,長得高大的男人都是師叔師伯,叫錯了,人家會生氣。”

“你怎么這么下賤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萬一是祖師爺輩的她也這么叫是不是又要被挨打了?

“長的好看的叫師叔,長了胡子的叫師伯,頭發白了的就叫師公。反正我不算磕頭敬過茶水的弟子,沒有人會追究我們。”

聽她這么說,我稍稍恢復了些自信。

“你們瓊花宮還有男弟子么?”這么娘氣的地方居然還有道士?那是什么景象……

“不多,但也是有的。”

原來不是尼姑庵啊。

“那有沒有和我一樣好看的師叔呢?”

“好看?”她伸著脖子仔細打量我,看到我不自在,“師叔一共就只有七個,一個比你高一個比你壯,還有一個與你相當,其他的四個都不如你。”

“……我說的是長相……”

“我說的就是‘長相’啊。”

還是不明白啊。

雖然生活圈中就這么一個會說話的,可我也不能被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吧?冷靜……冷靜……

“那你下次就不要花錢給我買衣裳了,不是有一個與我身材相當的師叔么?你將他的衣裳拿來給我就好了。”我又補充道,“新的,我要新的。”

“呃……”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一個掃灑丫鬟來說有點困難,可是,怎么能叫我穿舊衣服呢?

“我試試吧……”

我只是說說罷了……真的沒想到她如此好說話。

苣若走時我將家里唯一一把傘借給了她,她珍惜的不行,恨不得和那件青色長衫一樣抱在懷里下山。

“東西做出來就是給人用的,你不用,它就沒有價值,沒用的東西放在那里占地方還不如毀了。”她要是抱著那把傘下山,身上淋雨,那不是多此一舉么?

她懂了我的意思,這才小心翼翼的撐起了傘,踩著泥濘的地走了。

我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心里涌現出一個想法:是不是該走上去跟蹤她,找到下山的路呢?

……

搞什么……我、我沒傘……

第一次是偶然的相見,第二次是報恩,那么第三次再見時,就真的需要明確的理由了。

“我是回來送傘的。”她將那把陳舊卻有結實的竹傘拿草紙包著,雙手交遞在我手上,“春天雨水多,我怕你出門不方便。”

我毫不客氣的接過雨傘,道:“多謝關心,這些天沒有雨傘,委實是憋壞了我。”

“你換上了新衣裳呢。”

叫她這么一說,我才想起自己現在穿的正是她送的那一件青衫。

有新衣服不穿,我不是有病么?

“恩,挺好的。”要是再來一件換洗的就完美了。

她沉默了好久,原來是在觀察我:“我那天說錯了,你長得要比七個師叔都好看。”

“是么?”原因是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人靠衣裝,穿成那樣子還能讓她叫一聲“大叔”,全靠臉硬撐著,但我是要面子的人,不能承認這個現實,連忙解釋道:“一定是那天下雨,你沒看清楚我的相貌。”

她點點頭,道:“要是崇清小師叔也穿這件衣服,就不會這么好看。改天我一定要把瓊花宮的道袍拿來給你試試。”

真自覺,都不用我要了。

乖乖,叫天生麗質的忘憂來顛覆你對瓊花宮道袍的印象吧!

這一次天氣好,我留了個心眼兒,尾隨著她想要找到下山的出口。盡管她承諾了要包了我以后的吃穿用度,條件誘人,但不代表我就甘心做一個“吃軟飯”的,能自己動手的話,我還是愿意自己去獲取,因為,我深深對這孩子的審美表示質疑。

兩人相隔距離不長,地上落葉被雨水浸透過,已變的松軟,但踩上去還是有些聲音,可她似乎是個粗心大意的姑娘,壓根沒有發覺身后細小的聲音有什么異常。

這一帶地形我十分熟悉,飯后消化散步活動筋骨已經不知走過了多少遍,問我這兒有幾棵樹,有幾個鳥窩兔子洞我都能答上來,小爺就是這么熱愛生活。

再往前,就我常年被“鬼打墻”的迷魂陣了!

我的心不覺的悸動起來,眼睛盯著細小的身影不敢眨眼,手心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了一手的汗,精氣神像是全部集中在了眼眶中,將要脫離了那黑白的眼珠子,往苣若身上撲去,如果可能,真希望她能帶著它們離開。

“小伙子!”

“啊!”

肩膀一沉,身后一個聲音鉆入耳朵,嚇得我汗毛倒豎,瞬間出了身冷汗。

“你是誰啊?”我見是個肥頭大耳黃皮膚面色紅潤有光澤的胖老頭兒,沒好氣道,“走路也沒有個聲音,嚇我一跳!”

“是你尾隨人家小姑娘太心虛了,所以根本沒聽見我過來吧?”他拿他肥厚的大腳在地上蹭了蹭,“你瞧,我這身材怎么可能走路沒聲音?”

我嫌棄的瞪了他一眼,拍拍胸脯,努力叫自己鎮靜,轉身再往苣若那邊看去,已沒了人影。

“倒霉!”

胖老頭仰著下巴也往那邊瞧,問道:“想不到兄弟還好這口兒啊?那小妞看樣子年紀不大啊。”

“呸呸呸,誰要和你稱兄道弟的,好像我們很熟似的。”我想推開他叫他讓路,但他重的像塊石頭,“讓開,不要打擾本山神的清修。”

老頭噗嗤笑了,道:“你在我東元山上住了二十多年,整天除了睡覺就是吃,最大的動作便是逮魚,從未見過你清修啊?”

“我、我今天開始就要清修了,你管得著么?”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整天除了睡覺就是吃?怎么知道我在這住了二十幾年?”

胖來頭兩只肉手放在肚子上,哈哈笑了,樹上的小鳥聞聲四散而去。這肚子是不是空心的,說重來的話像是有回聲一樣響。

“別說你,就是山上哪只兔子和哪只兔子生了崽兒我都知道,東元山上發生的一切,全在我眼里!”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腳下,原地跳起來跺了跺腳,問道:“難不成,你是這座山?”

“差不多吧,我是東元山的土地。”

“哦,神仙啊。”我淡淡總結道,“管我屁事。”

那自稱是東元山土地的老頭顯然是被我的話噎到了,站在原地發呆,過一會兒才邁著短粗的腿呼哧呼哧的跟上來。

“哎哎,小老弟,你就不好奇為什么你能看見我么?”

“你一個大活人站在這,我要是看不見你,不是瞎么?”

我現在煩得很,沒心思與他閑聊,再說,他真的是神仙,為什么現在才出現呢?

一個大活人住在山上二十幾年孤苦伶仃的,土地公在一旁袖手旁觀,還有沒有點憐憫之心?現在苣若出現了,他接踵而至,是看不得有人對我好么?現在的神仙都是什么樣的心態?

“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揍你!”我舉起拳頭向他示威,小爺我雖沒有練過武,但欺負老爺子的本事還是有的。

“哎呦哎呦,”他連忙捂住腦袋后退一步,驚慌道:“平日里瞧你不言不語老實巴交的,可真沒想過你是這種人。”

想到無數個日日夜夜中,在那密林深處有這樣一雙瞇成縫又明亮猥瑣的小眼睛仔細觀察著我我就覺得惡心。“老色狼你不會是個斷袖吧?”

“我呸!斷袖你個大頭鬼!這你都能想的出來?”胖老頭兒咒罵道,“老爺子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誰稀罕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

我松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盡管我長的比你高身材比你好眼睛比你大鼻子比你挺,你心里充滿了羨慕和嫉妒,對我有著難以言表的仰慕之情,盡管你自認為是個神仙,可不應該偷窺我的生活吧?”

他沒有說話,似乎是開始內疚了。

我滿意的勾起嘴角,瞧他變得老實,忽然覺得這人也不是特別討厭。

“你既然上了我們東元山,就是我忘憂的客人,只需登門拜訪便是了,不用遮遮掩掩的。”

胖老頭兒掙脫開,罵道:“你小子還喧賓奪主,占山為王了!老爺子我在這做了幾百年的土地,就沒見過你這么猖狂的年輕人。”

我說什么了就把他急成這個樣子?

“得得得,你是土地,你是土地。”原來是一個害了失心瘋的老爺子,“你說你是大羅金仙,我都信,行了吧?”

江湖神棍……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人。

可就是我最瞧不起的這種人,成為了我在東元山上第二位“朋友”,他沒有名字,讓我叫他“土地”,但大部分時間我習慣喊他“胖子”。

胖子與苣若不同,苣若來了又走,模樣雖不好看,但貴在話少懂事吃苦耐勞。可這老頭兒自打那天上了山,就變得像是夏天里的蒼蠅一樣,聒噪著在我身邊喋喋不休,是個模樣不堪入目,花朵又嬌氣的主兒。

我問他:“你不是有家室么?圍在我身邊轉不怕家人擔心?”

他回答說:“不叫你相信我就是東元山的土地,我就不見我老婆子了!”

我無奈的說:“我不是已經相信了么?”

他狡猾的搖搖頭,回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想的是什么,我可是神仙。”

“你是神仙,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我在沒有說服你相信我之前,是不會走的!”

版權: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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