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苒，你如果不想她死就把劍放下！”原本看她時盡是愛意的雙目，此刻流露的是不加掩飾的忌憚與憎惡。

謝察爾拿著短刀抵在衛憶雪的脖子上，只要他稍微一用力，鋒利的刀刃就會劃破雪白的脖頸。

“姐姐救我！”手無縛雞之力的衛憶雪哭得梨花帶雨，“嗚嗚嗚.....我不想死，你快聽他的......”

“謝察爾，負你之人是我，你要殺要剮我甘愿受著，但你別傷她！”衛苒的心尖都在顫抖，生怕他手抖，說話間就按照他的吩咐放下了手中劍。

“劍我放了，你放開她！”

憶雪與她自幼相伴長大，雖只是表妹，情誼卻勝過親姐妹。

自從衛苒在6歲那年奉命入北夷臥底后，兩人就時長書信往來，是憶雪陪她度過了最初臥底的那段擔驚受怕又孤寂難熬的時光。

臥薪嘗膽十二載，她為圣國收復北夷傳遞了無數關鍵情報，眼看著勝利在望，卻慘遭手足出賣，不得不連夜逃亡。

憶雪得知后，擔心她的安危，不遠千里從家中偷跑來邊境迎接，只為想第一時間確認她的安危。不想卻被謝察爾抓住，成為威脅她的籌碼。

若是今天憶雪有個三長兩短，她該如何自處？

謝察爾遞了個眼神給一旁的手下，幾名暗衛一擁而上將衛苒給控制住。

衛苒下意識反抗，卻看到謝察爾握短刀的手收緊，威脅意味強烈，立刻停止了反抗，任由暗衛將她死死按住跪下。

“你們給我挑斷她的手筋腳筋！”謝察爾吩咐道。

衛苒神色一變，似乎不敢相信曾經許過諾言要護她一輩子的人竟然會這樣對她，下意識露出防備之態。

“你不想要她的命了嗎？！”謝察爾大聲喝道，短刀刀刃沒入衛憶雪脖子的皮膚，瞬間沁出一道血痕。

“別殺我、求別殺我！姐姐快救我，我不想死，嗚嗚嗚.......”衛憶雪絕望地大哭，眼睛都哭腫了。

“別！”衛苒連忙喝住。

“苒兒，我知道你實力強，堂堂絕等陣法師，只要你想，可以輕而易舉取我們這些人的命，但是我跟你保證，你若敢輕舉妄動，這里先死的，一定是你的好妹妹，你敢拿她的命賭嗎？”

謝察爾的話讓衛苒停住了悄悄伸向腰間的手。

暗衛們瞬間將她按趴在地面，緊緊鎖住她的四肢。

“謝察爾，我從不知你還是這等卑鄙小人。”衛苒咬牙道。

謝察爾瞬間冷了臉：“給我挑斷她的手筋腳筋！”

訓練有素的暗衛們掏出佩刀，干脆利落地朝衛苒的手腳挑去，瞬間鮮血四濺，劇烈的疼痛讓衛苒差點暈死過去，但她卻緊緊咬著牙關，硬是不讓自己發出任何叫聲。

肉體雖痛，但她卻提不起恨意，時也命也，她毀了他的國，拿命來還并不為過。

手腳筋盡斷，任憑她再有滔天的本事，從此也只能是廢人一個。

“你......滿意了？”手腳筋斷出潺潺流著血，非人的疼痛讓她冷汗直流，臉色鐵青，可她還咬牙堅持著，“可......可以放開......她了嗎？”

“好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看得我真是感動。”謝察爾怪異地笑了起來，突然低頭朝衛憶雪臉上親了一口，“雪兒，你的魅力也太大了。”

“謝察爾！你敢！！”衛苒瘋狂地掙扎起來，然而劇烈的動作只能加重她的痛楚和血流的速度，她才艱難站起，背后暗衛突然一擊重拳，打得她口吐血瀑，狼狽地摔在謝察爾面前。

好不容易提起僅有的力氣抬頭，卻震驚地看到衛憶雪竟輕輕撥開了抵在自己脖頸上的匕首，然后伸手嬌媚地挽上了謝察爾的脖子，臉上哪里還有半分害怕的模樣！

“討厭，我都說了能幫你拿下她，你還不信我。你說，該怎么補償我？”

衛苒震驚了，怎么也沒想到一向端莊溫柔的表妹竟然還有如此輕浮做作的一面。

謝察爾親昵地摟上她的腰肢：“嗯，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給，都依你。”

“我要......”衛憶雪原本天真無害的臉上盡是狠辣的算計與得意，“她的靈丹。”

衛苒心下猛地一顫，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自己待如至親的表妹，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靈丹與人心相融，若想要一個人的靈丹，勢必要將人心活剖出來再用術法取丹。

“她都不能修煉靈術，要她靈丹做什么？”謝察爾不解。

衛憶雪看著奄奄一息的衛苒，再不掩飾自己的妒忌：“她作為靈根都沒有的廢物，卻能成為絕頂陣法師，你不覺得很奇怪么？難道你就不想看看她的靈丹是怎樣的？還是說.......你不舍得？”

“雪兒，我一直愛的人都是你。若非你早早告訴我她的狼子野心，我豈能活到今日。你要是想，我連命都能給你，你莫要懷疑我，我會心疼的。”謝察爾滿目憐惜地摸了摸衛憶雪脖子上的血痕。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衛苒苦笑。

枉她還心存愧疚，想盡辦法欲在北夷滅亡后留謝察爾一命，日后慢慢補償他。可沒想到從一開始，所有的柔情蜜意全是假的，她最信任的兩個人，竟然早就串通起來背叛她！

“你方才往刀刃上沖，可把我嚇壞了，以后可不許這樣！”謝察爾埋怨道。

衛憶雪不以為意：“做戲如果不真一點，怎么能騙得過她？只要能幫到你，我受這點苦不算什么。”

“雪兒，你對我真是太好了。”謝察爾十分感動，“區區靈丹，你想要，我讓人取給你便是。”

“不用。”衛憶雪長相清純美麗，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我親自取。”

直到衛憶雪拿著匕首朝她走來，衛苒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

“為什么......”衛苒用盡了所有力氣，才咬牙吐出了這三個字。

“為什么？”衛憶雪似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捧腹大笑。下一秒，她的表情變得扭曲恐怖，“你要是活著回去，大家眼里還會有我這個表小姐么？”

“從小到大，同樣是沒有靈根，為什么你就能樣樣比我出色，處處占我風頭？好不容易哄得舅父將你送來了北夷，想著沒多久你就會死了吧，可你偏偏不死，還屢屢立功，眼看著你就要功成身退了，我急啊！你要真平安回到家中，我這個表小姐怕就會被人完全遺忘了吧？”

“明明我與你同一日出生，為什么你就是上古女帝宗轉世、天生鳳命，而我只能是一個默默無聞可以任人恥笑廢物小姐！憑什么！”

“我偏不信！只要你死了，那些傳聞自然不攻而破，大家會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極貴鳳命。你，不過賤命一條，擔不起如此貴重的命格。”

原來是這樣。

衛苒自嘲地笑了下，卻發現自己已經連扯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在衛家還有親人，沒想到從始至終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有什么能被自己至親至信之人背叛更殘忍呢？

心如刀割的感覺，比斷手腳筋的時候還讓人窒息。

“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精心布局這么久，為了在你面前營造好妹妹的形象，每次寫信都惡心得想吐，今日我贏你一回，那是我努力的回報，都是我應得的！”

“姐姐，你別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了。”

衛苒痛苦地閉上了眼，不再去看她。

“你不是要靈丹么，動手吧。”

此時此刻，她已經失去了報仇的力氣，只想盡快結束這般殘忍的痛苦。

衛憶雪見她明明狼狽至極，還一副淡然從容的樣子，心下覺得不夠痛快，眼珠子一轉，笑道：“哦，對了，姐姐，我想你肯定還放不下洛陽君吧？”

衛苒猛地睜眼，布滿血絲的雙目死死盯著她。

衛憶雪這才滿意地笑了：“圣皇原本是打算等你回國就給你們賜婚的，只要你回不去，那婚事就能名正言順落在我頭上了。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你放心去吧。”

衛苒手欲用力，一絲鉆心的痛意從斷筋直逼天靈蓋，她堪堪吸了一口冷氣，才艱難吐出二字：“卑鄙。”

她的目光轉而投向謝察爾，長呼一口氣，道：“竟不知你如此大度，能忍受心愛之人嫁與他人。”

誰料謝察爾冷哼一聲：“若非你助圣國將我北夷逼至絕境，我何苦讓雪兒受此屈辱？只要雪兒成為圣國太子妃，日后我們的孩子就會是圣國國君，所以最終勝的，終究是我北夷。”

衛憶雪繼續嘲笑道：“姐姐，你替圣國賣命收復了北疆，可日后我會幫謝察爾拿下整個圣國，這么說來，我還是比你強。”

“呵......呵呵.......”衛苒忽然低低笑了。

“你笑什么！”謝察爾怒斥。

“這你都信......”衛苒突然雙目瞪大，目光落在刺向自己心臟的匕首上。

“姐姐，我用你親自為我打造的匕首送你上路，也算是全了我們的姐妹情分。你就安心走吧，別再擋妹妹的路了。”

衛苒嘴皮子動了動，盡管發不出聲，可衛憶雪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嘴型。

她說“你會遭報應的”。

惱羞成怒的衛憶雪加重了力度，將匕首深深刺入，然后用力挑出，活生生將衛苒的心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