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某牙科診所。電話響鈴不斷。

“嘴巴放松，來放松。好，舌頭往上頂。咬住。好，保持。頭別動，小玲，把手機給白先生拿一下。”醫生一邊用手扶著白靜波嘴里的模具，一邊指著在置物臺上不停響鈴的手機對助手說道。

白靜波看了一眼手機，顯示“羅莎穎”，便將電話掛掉了。

隨即，訊息馬上彈了過來。正準備讀取信息時，醫生發話了。

“別動。現在慢慢張嘴。”醫生慢慢從白靜波嘴里取出模具。

白靜波起身漱了漱口，把嘴角的模具軟膏殘漬擦了擦，然后用右手捏了捏嘴。

“取牙模是有些不適的，不過很快就好了。”醫生說道。

“謝謝張醫生。”白靜波從躺椅上起身。

“大約一周后就可以取活動牙了。對了，白先生，我讓小玲加你的微信，我們有一個售后服務團隊，如果你后期有什么不適，可以隨時在群里聯系我們。”

“好的”白靜波打開手機準備加張醫生助理的微信，這時看到羅莎穎的信息：

“波波，出大事了”

白靜波讀完信息，著急忙慌就要往外走。剛剛走到門口，被叫住了。

“白先生，注意不能咬太硬的東西。”張醫生追了兩步出來，叫住白靜波。

“好的，謝謝。”白靜波回身點頭示意感謝，然后又快步往外走。

張醫生在原地看著白靜波逐漸消失的背景，被助手小玲一句“犯什么花癡啊”給嚇了一跳。

白靜波不會想到，一個牙醫竟然成了自己日后職場的貴人。

“你把話說清楚，有啥大事。”從停車場把車開出來，白靜波給羅莎穎撥通了電話。

“西安的項目今天不是示范區落成開放么？結果認籌涼了。剛剛大老板從菲總辦公室出來，他們前面聊了很長時間。離開時候，我聽到一句‘人你跟趙總商量，你提的白靜波我沒意見’。”羅莎穎那頭故意壓低了聲音。

“我先掛了啊，菲總電話進來了。”

“喂，菲總。”

“你牙弄好了沒？啥時候到公司。”

“剛剛弄好，這會兒已經回來路上了。”

“你回公司后先來找我。”

“好的。”

“西安涼了？跟我有啥關系，我對接的江浙區域，又不對接西部區域，這不應該是羅莎穎負責的區域的么？”掛完電話，白靜波自言自語到。

回到公司，出了電梯，白靜波一摸口袋，工作牌放車里忘記拿了。正在猶豫時候，前臺孜孜按開了玻璃門，并滿臉喜慶地沖著白靜波打招呼，“白總好！”

“中午好。”白靜波笑著點了點頭。

走到營銷客服中心的辦公區域，白靜波徑直朝副總裁瞿菲的辦公室走去，路過羅莎穎的辦公位時，她用手比劃了兩圈，然后指了指瞿菲的辦公室。

白靜波點了點頭，他知道羅莎穎的意思是，瞿菲已經在辦公室來回踱步很長時間了。

白靜波敲門進去時，她正立在窗邊，眼睛看著蘇州河。

“你收拾收拾，今晚去西安。”瞿菲回過頭，看了一眼白靜波。

“我剛剛上來電梯里，看了一下數據群，西安灝湖天著整個上午只認了2個籌。確實比預期差了很多。但這是莎穎對接的區域，再說，溫臺公司剛剛把下個季度的營銷方案報上來，我這……”

白靜波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以為是往常各自區域對口支援么？”瞿菲緊盯著白靜波

“那是怎么個意思？”白靜波疑惑了。

“你去西安擔任營銷部負責人。今天晚上人力就會發通知。明天一早上班，你就應該出現在西安公司。”

白靜波很清楚瞿菲是一個直爽、干練，專業性極高但又控制欲很強的職場女性高管，畢竟他從研究生畢業進入集團營銷中心以來，就一直在瞿菲手下做事。雖然人事變動來得突然，但是白靜波心理很清楚，他是不能反駁的。

“我有兩個問題。”沉靜的片刻，白靜波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

“你說。”

“第一個問題。劉上進怎么安排？西安公司雖然一直沒有明確設置營銷部負責人的職位，但是這一年多以來，劉上進實質上就是在行使部門負責人的職權。

第二個問題。我回集團這兩年，西安公司一直被傳是鐵桶一塊，不管集團派多少人下去，要么是干不了多久就提離職，要么就是同流合污。你放心我過去？”

“腦子轉的夠快，沒有去糾結一些之末細節，不錯。我回答你。”

“第一個問題，在一個年度銷售周期里面，單項目的城市是不設置營銷部負責人崗位的。如果劉上進把灝湖天著做好了，下半年，他可能會是。但是現在他搞砸了，他也肯定會搞砸，遲早的事。所以他仍然是春天廣場項目的營銷總監，只是不再兼管灝湖天著。你是部門負責人，他歸你管。晚上的人事任命通知會寫的很清楚。”

“第二個問題。你知道西安總經理董軍是跟了老板十年的老人了。多的話，我不講。我用人不疑。你去西安，只要不踩紅線，出什么事，我給你兜底。你兩年前在太原，不也是我保的你么？這次，我希望你不要重蹈太原覆轍，一定把西安穩住了。”

“明白了，老大。那我現在手上的工作？”

“江浙區域你暫時先對接著，明天會新進一個人，我讓阿穎帶一段時間，然后你再交接。西安是新公司，就兩項目，還能把你累死不成？”瞿菲拿起咖啡杯，沖著白靜波笑了笑。

這么多年的共事，讓白靜波知道，每當在處理一件棘手或者看似棘手的事情時，瞿菲難得一見的笑容就意味著已經按照她的思路和計劃順利開展了。

此時，瞿菲電話響起。白靜波則起身告辭。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西安公司總經理董軍給瞿菲打來了電話。

“軍總，你好。”瞿菲拿起電話，又一次向窗邊走去。

“菲總，這次要麻煩你多多支持西安公司了啊。剛剛老板給我打了電話，說他去你辦公室，跟你商量了西安營銷人員的安排，我是全力贊同，而且百分之百支持。劉上進確實扶不起來，干不了高端項目，我就差把自己干成策劃經理天天給他審稿了。”電話那頭，是董軍很尷尬的微笑聲。

“軍總，你我都是一家，不存在麻煩之說。營銷業績出了問題，我作為分管領導，我也有責任，自然也有義務配合軍總把西安公司的營銷團隊建設好，把西安的業績做好。老板上午是禮賢下士，來我辦公室，我也覺得很突然。關于營銷方面，我和老板、人力趙總的看法很一致，當務之急是抓團隊。”

“菲總說的太對了。西安公司是新公司，各方面都還很不成熟。還需要集團各位領導多多支持。菲總這次也一起來西安么？還想跟菲總再喝頓酒呢？”又是董軍的笑聲。

“我明天跟老板還要去一趟天津，西安過段時間再來。來了西安，那一定要領教軍總的酒量。”

掛斷電話，瞿菲腦海里還在回放上午老板來找她談話的內容。如果只是調整城市公司的營銷人員，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但是很多事情，不能跟白靜波講。也許白靜波會覺得瞿菲把他當成了一枚棋子，可是瞿菲自己何嘗不是一枚棋子呢。

走出瞿菲的辦公室，白靜波一下子覺得肩上的擔子重起來了。瞿菲連續兩次說起太原，這是白靜波的痛。

“走，吃個散伙飯吧。”白靜波走近羅莎穎辦公位，用腳踢了踢座椅。

“啥？啥飯？”羅莎穎差點叫了出來。

“你能不能淡定一些？下去說。”白靜波皺起了眉頭，眼前這姑娘，哪兒都好，就是咋咋乎乎這性格，白靜波比較煩。進公司五年，白靜波就跟羅莎穎關系好，走得近，近到公司一度傳兩人在談婚論嫁。

過了飯點，電梯里空空蕩蕩，只要兩人都在公司，一般會選擇這個點去吃午飯。

“你看吧，人家劉上進真是千里眼順風耳。這已經在問我集團是不是要派人去西安。”羅莎穎盯著手機，邊打字邊說道。

“菲總說晚上人力才發文。我這剛剛才從辦公室出來。這么快劉上進就來問你了。”白靜波表情有些凝重。

“怕了啊？沒掙扎掙扎？”羅莎穎轉過頭看著白靜波，似乎帶著挑釁的口吻。

“這壓根兒不是怕不怕的事情，況且菲總也沒有給我哪怕一絲say no的空間，我們都知道她的風格的。只是以前說起西安公司，總覺得離自己很遠，當熱鬧來看。現在馬上就陷入其中了，發現自己卻是一無所知。”白靜波說道。

“那這餐我要吃頓好的。”

“那是必然的嘛。自從今年陳潔總退居二線、菲總接手天津和西安之后，你就是在對接西安，無論項目還是人，你自然是比我熟。不然我叫你吃個啥飯。”白靜波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爽快！那我先給你嘗點甜頭。你去了西安，除了總經理董軍，還有兩個人很關鍵，一個是人力總秦爾茜，一個是運營總陳龍。”

“你說到運營總，我想起最近不是在傳老板有意讓出日常經營管理權，設置一個執行總裁嘛。你說分管運營生產條線的副總裁包雪松，和菲總，誰更有機會。”

“哎呀，沒想到你這么八卦的。誰有機會，我倆說了都不算。但是中午吃什么，我說了算。”羅莎穎右手握著手機拍了拍左手掌心，電梯門一開，就開心蹦跶著出去了。

白靜波其實也不是想去八卦，他只是對外放西安這件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或許是他自己在瞎琢磨，不管怎樣，他告訴自己要努力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