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

風高！

殺人好夜。

天干！

物燥！

放火好天。

山，

黑虎山。

寨，

黑虎寨。

人，

殺人的人。

黑虎山上黑虎寨。

黑虎寨里燈火通明。

“五魁手啊！”

“六個六啊！”

“獨一個啊！”

“喝，你喝！你輸了喝。”

猜拳聲，行令聲，勸酒聲響徹黑虎寨的夜空。

這個夜晚是黑虎寨杠霸子黑面虎趙魁的洞房花燭夜，白天他帶寨中土匪下山搶了個剛長成的農家女做壓寨夫人。

大喜的日子，自然勉不了大擺宴席，請兄弟們大吃大喝一頓。

黑虎山上正大擺宴席，黑虎山下卻來了個人。

不！

準確說是兩個人。

來人的背上還背著一個人。

即便背上背了個人，他依舊健步如飛，很快便到了山前。

“老丈，是這里嗎？”到了山腳下，來人放下背上背的人問道。

“是……是……是這里，這就是黑虎山。”被放下的老丈顫巍巍說道。

他很怕，

很害怕山上的土匪。

那是一群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老丈，您在山下等我，待我上山去殺光土匪，救出您家姑娘。”那人說完轉身就往山上走。

“壯士，你……你……你真要上山？”恐懼讓老丈語不成聲。

“當然，君子豈可言而無信？”那人停下腳步回過頭說道。

“既如此，老朽陪壯士一起上山，如遇不幸黃泉路上也有作伴人。”剛剛還十分害怕的老丈突然轉變態度要與那個身手矯健的人共同赴死。

山上土匪有百十之眾，那人卻只一人一劍，老丈認為此去他必死無疑。

而他又是為了自己的事赴死，義字當頭老丈收起恐懼之心，拿出視死如歸的勇氣。

“您真要去？”那人有些不敢相信，一路上都十分害怕的老丈，突然有了赴死的勇氣。

“真去！”

“您不怕死？”

“此事與你毫不相干，你尚且不懼死，我又何懼之有？”

“我背您上去。”

“老朽雖不中用，但還未到不能行動的地步，我自己走上去。”

恢復勇氣的老丈，體力也好了許多，不但能站穩，還能行路。

“好，您先行。”那人讓老丈先。

“恕罪！”老丈拱手賠禮，轉身邁步上山。

山路崎嶇他不諳武功，走得既慢且吃力。

“還是我背您上去，以您這走法，只怕天亮也到不了清風寨。那時就算到了，土匪已跟您家姑娘生米煮成熟飯，去也遲了。”那人嫌老丈走得太慢太耽誤時間。

“哎！老朽了！不中用了！有勞壯士。”老丈嘆一口氣接受了那人的好意。

那人背起老丈，健步如飛，兔起狐落，不到一柱香時間已到寨門前。

“何人深夜闖寨？”守門的嘍啰發現了他們大聲呵問。

“索命的無常！”那人嘴上說話，腳下不停，屈膝蹬地凌空拔起，輕飄飄落在寨門之上。

“大膽狂途膽敢……”嘍啰話還沒說完便沒了聲，三尺青鋒已洞穿他的咽喉。

“老丈，山上人多，我照顧不了您，此處安全，您且在此等候，我殺進寨中救出您家姑娘，再到此地匯合。”那人在殺人的同時放下了背在背上的老丈。

“有勞壯士。”老丈雙腳剛落地，立刻拱手施禮。

“客氣！”那人話音未落一個倒縱如離弦的箭從寨門頭上向寨中射落。

“有人闖寨！”他殺掉值崗的嘍啰，已然暴露了自己，遠處的土匪鼓噪起來。

鼓噪聲只響了一遍，便又歸于沉寂，好像從沒有人鼓噪過……

黑虎寨聚義大廳，龍頭大哥今夜的新郎倌趙魁，胡亂穿了一件新郎服，頭上歪戴著狀員帽，左腳支在地上，右腳踩著虎皮長椅的扶手，右手端著一碗酒，斜躺在虎皮椅上，嘴里大喊著：“兄弟們，今夜是老子大喜的日子，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

“恭喜大哥！賀喜大哥！抱得美人歸。”一個頭戴瓜皮帽，后腦勺梳一上翹小辯子，穿著一件灰色文人衫，歪嘴斜眼的矮個中年漢子作揖恭喜。

“給老子的，還是軍師懂事，你們得學著點。”趙魁十分得意，說話太過激動，碗中的酒潑了些出來。

“恭喜大哥！賀喜……”

“大當家的大事不好！”一眾土匪正學歪嘴軍師的樣給趙魁道喜時，一個土匪大喊著從廳外沖進來。

“奶奶的，何事驚惶，不知道今天是老子大喜的日子嗎？”被掃了興的趙魁很是不爽，翻身從椅上站起，一個箭步跨到報信土匪面前，抬左手給了他一大耳刮子問道。

“大當家的，有人闖山，已在寨前殺了我們不少兄弟。”土匪捂住火辣辣的右半邊臉說道。

“對方來了多少人？”趙魁不愧是土匪頭子，火燒眉毛還如此鎮定。

“就爺一個。”報信的土匪還未回答一個冷冷的聲音傳入趙魁耳中。

聲音剛落，一個面寒如霜，俊美不輸潘安宋玉，年約二十一二歲的藍緞衫少年懷抱三尺青鋒邁步進入聚義大廳。

他邁這一步可不簡單，一抬一跨之間竟前進了一丈距離，如山岳般站在聚義大廳中央。

“閣下是何方高人，來此有何貴干？”來人露了一手趙魁看出他武功極高，不敢輕易撕破臉，好言問道。

換作其他人，趙魁早一聲令下，讓眾土匪齊上亂刀剁死。

“仇恕！”來人報了姓名，然后一字一頓說道：

“來！”

“殺！”

“人！”

聲冷如冰，似出自地獄索命無常之口。

“黑虎寨與英雄有何過節？趙魁在此給英雄賠個不是，今夜是在下大喜之夜，還忘英雄飲一杯喜酒，不要壞了雅興。”說慣粗話的土匪頭子，軟下來也能文縐縐拽文嚼字。

“這喜酒怕是喝不成了，你們再喝一碗斷頭酒，爺送你們上路。”仇恕軟硬不吃，誓要與他們為敵。

“小王八犢子，給臉不要，黑虎寨百十號兄弟，豈是你想殺便能殺的。”軟的不成趙魁也動了怒。

“就你們幾個廢物點心，爺想殺便殺。”仇恕冷冷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