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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名揚世界的開國雄主

一代君王努爾哈赤,他統一了女真,創建了八旗制度,建立了后金,并襲撫清、克開鐵、占沈遼、下廣寧,開創了清朝近三百年的基業。他締造和指揮的八旗軍,曾是中國一支最富有戰斗力的軍隊,也是世界上一支最強大的騎兵。他善于組織、長于用兵,常以少勝多、以弱克強。他以“神乎其神”的用兵之術進兵遼東一帶,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勝利。可以說,努爾哈赤既播下了“康乾盛世”的種子,又埋下了“光宣哀世”的基因。

“十三副鎧甲”含恨起兵

大明末年,國勢日漸衰弱,在遼闊富饒的東北黑土地上,大明的“準勁敵”興起并強大了,它就是女真人的后裔——后金,也就是后來的大清。女真人曾在天慶五年(1115年)建立“大金國”,并于端平元年(1234年)被南宋和蒙古軍聯合攻滅。“大金國”滅亡后,遷居中原的女真人與漢朝融合,逐漸失去了自己的民族特色。然而,留在東北的各部女真人在散居多年之后,終于被智勇多謀、身經百戰的女真首領努爾哈赤統一了起來。

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女真各部漢化最深、實力最強的一部——建州女真部里,一個“鳳眼大耳、面如冠玉”的小孩在建州左衛的赫圖阿拉城(今遼寧新賓)順利誕生了,這個孩子便是清朝開國第一代皇帝、清太祖努爾哈赤。有傳聞說,努爾哈赤是他的母親懷胎13個月才生下來的。當時,他的家庭雖然不那么富裕,但也算是女真部落的一個貴族之家。

努爾哈赤,姓愛新覺羅,號淑勒貝勒,他的先人都非等閑之輩。他的祖父覺昌安、父親塔克世曾是建州左衛指揮,母親是顯祖宣皇后喜塔臘氏。努爾哈赤是塔克世的長子,有兩個同母弟弟,分別叫舒爾哈齊、雅爾哈齊,還有一個同母妹妹,后來被封為和碩公主。在努爾哈赤10歲時,母親喜塔臘氏因病去世,父親塔克世又立即續娶了哈達那拉氏給他當繼母。哈達那拉氏為王臺族女,對努爾哈赤總是尖酸刻薄,從不給他好臉色。再加上他的父親塔克世怕老婆,為了不惹哈達那拉氏生氣,只好什么事情都順從哈達那拉氏。就這樣,塔克世雖為人父,卻又不敢大膽地給予父愛,對努爾哈赤兄弟幾個總是冷若冰霜,以至于努爾哈赤在小小年紀時,就開始自立自強、自謀生路。

在努爾哈赤19歲那年,為了不再繼續受繼母的冷眼,他主動提出分家生活,其實就是變相地被繼母趕出了家門。毫無疑問,他分得的家產也很少。就在他窮困潦倒之際,他的第一段婚姻及時地拯救了他。努爾哈赤于萬歷五年(1577年)娶了佟佳氏,稱為元妃,成為他的第一個妻子。萬歷六年(1578年)二月,元妃生下了努爾哈赤的第一個孩子——未來的東果公主;萬歷八年(1580年)她又生了長子褚英;萬歷十一年(1583年),又生了次子代善。

元妃去世后,努爾哈赤又娶了第二任妻子富察氏袞代,稱為繼妃。萬歷十四年(1586年)繼妃生下努爾哈赤的第五子莽古爾泰,后又生第三女莽古濟;萬歷二十四年(1596年),她又生第十子德格類。萬歷十六年(1588年)努爾哈赤又娶了葉赫那拉氏。萬歷二十年(1582年)葉赫那拉氏為努爾哈赤生下第八子皇太極。萬歷二十五年(1597年)葉赫部那拉氏成為大妃。萬歷二十九年(1601年)努爾哈赤又娶了烏拉那拉氏阿巴亥,在孟古哲哲死后成為大妃,生有第十二子阿濟格、第十四子多爾袞和第十五子多鐸。當然,這些都只是努爾哈赤的私生活。

再來說努爾哈赤早期的創業經歷。當時的努爾哈赤為了能夠維持生計,便與弟弟舒爾哈齊等人常常爬山越嶺,出沒在山林中。他們先是采集松子、人參、木耳、蘑菇和獵取野禽等,然后再將這些辛苦弄來的山貨送往撫順、寬甸等地出售,換取一些錢當生活費。經過長期艱苦生活的磨煉,曾經年少無知的努爾哈赤變得成熟了許多,并逐漸養成了勤奮、謹慎、機警、多思等優點。尤其是在撫順等馬市交易中,他還經常接觸一些從關內山東、山西、河北、蘇州、杭州等地來的商人,在與他們的交流中,努爾哈赤的見識隨之增多,視野也逐漸開闊起來。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努爾哈赤都和漢族人打交道、做生意,他也因此受到了影響,習慣了漢族人民的生活習俗、文化生活。就連漢族人喜聞樂讀的《三國演義》《水滸傳》之類的書籍,努爾哈赤也開始閱讀,并慢慢地愛上了這些書籍,從中還學會了不少作戰的謀略。久而久之,他的漢化程度自然更深了,對朝廷內部的情況了解的也更多了,也因此知道了朝廷對女真人壓迫的種種惡行,并逐漸萌發了反抗之意。

在當時的女真地區,大明“鎮遼”總兵李成梁擁有實力最強大的軍事力量。他曾多次率兵攻打建州女真部,殺人無數,令人發指。在“鎮遼”的二十多年里,他一刻也不曾閑著,將全遼商民之利幾乎都搜刮進了自己的腰包里。就這還不夠,為了削弱女真人的反抗力量,李成梁于萬歷二年(1574年)開始極力挑動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之間的矛盾,甚至還把海西女真哈達部的酋長王臺當做一顆“棋子”,這才逮住了原建州右衛的都督王杲。為什么要對王杲下手呢?因為李成梁見王杲在遼東不斷擴大自身的實力,擔心王杲日后會有不軌之心,于是率領部下攻取了王杲的寨營,燒殺劫掠,做出了慘絕人寰的暴行。

王杲是何許人也?據說他是努爾哈赤的外祖父,他的名字聽起來像是個漢族人,其實滿語叫阿突罕。王杲這個人十分狂妄,平時總愛喝兩杯,但一喝酒就發酒瘋。不僅如此,他還是個生性殘暴的人,當時明朝有個官員名叫裴承祖,曾經不自量力,竟然親自去王杲的營寨索要被綁架擄掠的明將,結果卻慘遭王杲的毒手,被剖腹致死。最終,心狠手辣的王杲,應了“惡有惡報”那句話,還是栽在了李成梁的手里。后來,李成梁聽聞王杲還有一個兒子名叫阿臺,于是又開始耍心眼,極力拉攏王杲的親戚、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克世,以便徹底消滅阿臺,想要斬草除根、以除后患。

可是,努爾哈赤和李成梁究竟是怎么認識的?據說,少年時代的努爾哈赤,因為受不了哈達那拉氏的虐待,一氣之下便離開了家門,到外地流浪。一次偶然的機會,努爾哈赤遇到了李成梁,并被他收養。后來,努爾哈赤便參加了李家軍,學習了許多李家軍的制度。在李家軍的幾年里,努爾哈赤的武藝有了不少長進,刀、弓、劍、棍等都能嫻熟運用。每次與敵人交戰,努爾哈赤都表現得異常神勇,很快就能將敵人斬于馬下。正是這幾年的軍旅生涯,成為了努爾哈赤一生最重要的軍訓階段。

萬歷十年(1582年),李成梁還在因為殺害王杲的事情,整天心事重重,總怕有一天王杲的兒子阿臺會找上門來。當時,圖倫城主尼堪外蘭與李成梁私下里有交往。于是,尼堪外蘭主動提出要幫助李成梁進攻阿臺,其實也是為了拉近和李成梁的關系。這一次,努爾哈赤和他的祖父覺昌安、父親塔克世也隨軍前往。因為阿臺的妻子是努爾哈赤的堂妹,此行的目的就是勸說他投降。當阿臺之戰開始時,覺昌安、塔克世二人急忙趕到阿臺所在的古埒城外,并要求尼堪外蘭先停止攻打,給他們一點勸降的時間。進城之后,他倆就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阿臺,阿臺想到自己家人慘死,說什么也不肯投降,而且決定親自督戰守城。李成梁率領明軍進攻了兩天兩夜,卻遲遲攻不下來。正在進攻不成、退下不能之際,李成梁居然倒打一耙,埋怨尼堪外蘭亂進“讒言”。

尼堪外蘭很不服氣,便伙同官軍欺騙守城軍民說:“太師(指李成梁)有令,誰殺阿臺歸降,誰就當古埒城主。”城內那些貪心的人聽到喊聲之后,個個都蠢蠢欲動,瞬間起了歹心,立即殺了阿臺,打開城門準備迎降。事后,李成梁借著尼堪外蘭下的假命令,遲遲不肯遵守諾言。但是,他也不能明著違背諾言,于是趁著夜色再次率領明軍進城。當時的覺昌安、塔克世還在城內,也真是運氣不好,身不及披衣,而頭已斷,手不及持刀,而臂已離,雙雙死于明軍的亂刀之下。一夜之間,祖父、父親雙亡,這對年輕的努爾哈赤來說,打擊著實不小,但是努爾哈赤并沒有因此被打倒。相反,他化悲痛為力量,堅強地站了起來,成為部族的首領,肩負起了開創新事業的重任。

當時的努爾哈赤二十出頭,已到了成熟的年齡。他心里自然跟明鏡似的,知道殺他祖父、父親的就是明兵,他告訴自己,“此乃大仇,不能不報”。但他也深知自己勢單力薄,而明軍勢力過于強大,如果立即與明軍為敵,無疑是雞蛋碰石頭,自取滅亡。所以他打算以文人的手段,召明朝邊吏理論,先替祖父、父親討個公道,日后再做具體的打算。而當時的朝廷也自知理虧,因為覺昌安、塔克世早就歸順了明朝,并且幫助明軍做過不少事情;同時也為了安慰努爾哈赤這顆受傷的小心靈,就給了他許多好處,這些好處包括三十道赦書、三十匹馬。

不僅這些,朝廷又授給努爾哈赤建州左衛都督、都督僉事加龍附將軍的銜名。而努爾哈赤為了掩人耳目,不讓明軍看穿他的真實心思,一面高高興興接受朝廷的封賞,一面又對外宣揚他的仇敵是尼堪外蘭,并用“但執此人與我,我即心甘焉”之類的話,轉移朝廷的注意力。而私下里的他并不安分,一逮著機會,他就去清點父祖遺留下的微薄財產,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搜了又搜,查了再查,只有十三副鎧甲、三十名部下;又串聯兄弟、叔伯、家丁等一干人,準備起事復仇。

萬歷十一年(1583年)五月,一切準備就緒,25歲的努爾哈赤借報祖父、父親之仇為名,并以先人遺留下來的13副鎧甲起兵,率領部眾攻克圖倫城。雖然當時的薩爾滸城的諾米納、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書、楊書等人都歸附于努爾哈赤,但是他的兵力依然不滿百,能夠披甲上戰場的人只有可憐巴巴的30名部下。更可惡的是,到了約定會師那天,薩爾滸城主瓜喇、諾米納兩兄弟竟然玩陰的,關鍵時刻放了努爾哈赤鴿子。即便如此,努爾哈赤也不肯輕易放棄,繼續率領剩余的幾個部下直奔圖倫城。

而那個一直以來靠口才混飯吃的圖倫城主尼堪外蘭,果然只是一般的嘴把式。努爾哈赤只帶領剩余的一些部下攻城,就已經讓他聞風喪膽。自作聰明的他還玩起了孫子兵法中的“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一口氣逃到了鵝爾渾城(今遼寧撫順東)。就這樣,努爾哈赤不費吹灰之力,不損一兵一卒,就贏得了勝利。大敗而逃的尼堪外蘭,居然樂不思蜀,在鵝爾渾過上了安逸的日子。努爾哈赤當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又發起了第二次進攻。這一回,努爾哈赤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訓,再也不肯輕易放過尼堪外蘭,一見他跑就立刻追上去。尼堪外蘭的一舉一動讓其部下看在眼里,覺得自己的主子實在太窩囊,于是紛紛決定歸附于努爾哈赤部下。如此一來,努爾哈赤的隊伍又壯大了一些。

可是,尼堪外蘭到底是怎么死的呢?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尼堪外蘭見努爾哈赤緊追不放,于是跑到明朝的城內躲了起來。努爾哈赤一直追到城下,又不好貿然率兵進城殺人。正在這時,明軍守城的一個小官從城墻上傳來一份信件。努爾哈赤打開一看,上面這樣寫道:“尼堪外蘭是你們女真人,他的事情我們不管,你們自己處理吧。”努爾哈赤看完信后大喜,原來明軍是允許我帶人進去殺他的。于是,他立即叫手下帶了四十多個人沖進去。尼堪外蘭見此狀,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每逃到一個哨卡,他就試圖想要爬上去逃命。城墻上的明兵也看不下去了,就將梯子撤走。努爾哈赤的手下借機追上去,手起刀落,這個“口水王”就死翹翹了。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就這樣成為了努爾哈赤和明軍私下博弈的犧牲品。

尼堪外蘭被消滅的消息傳開后,附近各部都望風歸附。一時間,努爾哈赤威名遠播,其勢力不斷得到穩固壯大。從那以后,嶄露頭角的努爾哈赤,便采取“順者以德服,逆者以兵臨”,試圖統一建州女真各部。后來,史學家稱“遺甲十三副”為“太祖起兵”。

從肅慎到女真

女真,亦作女真族,是我國東北地區一個最古老的民族。此民族在商周時期叫肅慎,漢魏晉時期叫挹婁,隋唐時期叫靺鞨,五代和宋、遼時期叫女真。到了明清這一時期,又叫滿洲族。提及女真族,它曾經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壯舉,建立過統治北方半個中國的“大金國”。

在元朝末年,女真族就散居于東北松花江流域和黑龍江一帶,并分為很多個部落。其中在吉林綏芬河流域,有一支比較大的女真部落。到了明朝初年,就在這里設置了三個衛所(即軍事、行政合一的軍事單位),包括建州衛、建州左衛和建州右衛,其指揮使仍然是女真族世襲首領。因此,這片地區的女真族被人們叫做建州女真,而努爾哈赤恰恰就屬于建州女真。

經過長期的戰爭,除建州女真之外,又產生了東海(又叫“野人”)女真、海西女真等較大的部落,它們與建州女真合稱為“女真三部”。后來,“女真三部”始終互不相讓,朝廷總是“以夷制夷,使其各自雄長,不相歸一”,即誰露頭就打誰,誰強大就滅誰,以至于它們長期處于分裂割據的狀態。再加之明朝采取了“分而治之、相互牽制”的分化政策,更是加劇了“女真三部”的混戰。

那時候,東海女真散居于長白山北麓、烏蘇里江濱海及黑龍江中下游地區,總是找各種理由侵襲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為了躲避東海女真的一次次的侵擾,建州女真與海西女真兩兩聯合,開始不斷加強與遼東及關內的經濟聯系,并向南遷移。到了嘉靖年間,建州女真分布在撫順關以東(今遼寧撫順東),鴨綠江以北及長白山南麓地區;而海西女真則散居于開原以北,松花江及其上游的輝發河、烏拉河以及東遼河流域。

明中葉以后,“女真三部”依然紛爭不斷,一直在不斷遷徙。到努爾哈赤起兵之前,按地域又分為建州、長白、東海與扈倫四大部分。建州所屬有五部,即哲陳部、渾河部、蘇克素護河部、董鄂部、完顏部(又叫王甲部);長白所屬有三部,即珠舍哩部、訥殷部、鴨綠江部。此建州五部和長白三部,就是過去的建州女真。東海所屬有三部,即渥集部、瓦爾喀部、庫爾哈部。此東海三部,就是過去的東海(野人)女真和其他少數民族。扈倫所屬有四部,即哈達部、葉赫部、烏拉部、輝發部。此扈倫四部,就是過去的海西女真。當時,女真族各部群雄蜂起,為了稱王爭長,他們互相殘殺,更有甚者還骨肉相殘,真可謂是殺紅了眼。在如此混亂的局勢下,女真各部有著強烈的統一愿望,而努爾哈赤便成為了實現這一歷史要求的英雄人物。

為了加緊進行統一女真各部的活動,努爾哈赤采取了“先內后外、先弱后強”等策略,并將統一女真各部的過程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統一建州本部。從萬歷十一年(1583年)五月起,努爾哈赤便著手解決建州左衛同族內部的分裂。萬歷十二年(1584年)正月,攻克兆佳城(今遼寧新賓下營子趙家村);六月,攻克馬爾敦城(今遼寧新賓上夾馬爾敦村),打敗納木占、薩木占、訥申和完濟漢等,穩定了自己在建州左衛的統治地位。七月,趁董鄂部內亂之機,攻取甕鄂洛城,降服近鄰董鄂部。

·0·萬歷十三年(1585年)初,轉兵西向,在太蘭岡(今遼寧撫順營盤八寶溝),擊敗馬爾敦、薩爾滸、巴爾達等五寨聯軍四百人,殺馬爾敦寨主訥申、界凡寨主巴穆厄;四月,又以八十人打敗五寨聯軍八百人,控制渾河部;九月,攻克蘇克素護部的安土瓜爾佳城,殺城主諾謨琿。萬歷十四年(1586年)七月,攻克哲陳部的托漠河城,并乘勢攻占尼堪外蘭所居之鄂爾渾城(今遼寧撫順河口臺東北),追斬尼堪外蘭,征服蘇克素護部。萬歷十五年(1587年)六月,攻取克山寨,殺城主阿爾泰,征服哲陳部。萬歷十六年(1588年)九月,董鄂部首領何和里率部歸順;同年,完顏部也被征服。經過五年的征戰,努爾哈赤相繼征服了建州五部。

第二階段,征服海西部。努爾哈赤統一建州五部后,于萬歷十九年(1591年)正月,又揮師東向,兼并長白鴨綠江部。萬歷二十一年(1593年)九月,正當努爾哈赤率兵東向,征討長白山各部之際,海西女真葉赫部首領卜寨聯合烏拉、輝發、哈達及蒙古科爾沁等九部向建州發動進攻,雙方戰于古勒山。努爾哈赤集中所有兵力,攻其主力,大敗九部聯軍,陣斬卜寨,并生擒烏拉部首領布占泰,從而為其統一戰爭奠定了基礎。由于海西勢力強大,難以迅速征服,努爾哈赤便采取了“遠交近攻、分化瓦解、各個擊破”的策略。在向明廷深示臣服,向朝鮮、蒙古表示友善的同時,還重點拉攏勢力較強的葉赫、烏拉二部。萬歷二十五年(1597年)正月,又與葉赫首領布楊古、錦臺失聯姻,椎牛刑馬為盟,逐步孤立了哈達部和輝發部。

第三階段,奪取東海部。萬歷二十七年(1599年)九月,努爾哈赤以背盟為由,滅掉了西海女真扈倫四部最強大的哈達部,活捉了其首領猛格孛羅;又于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九月,以同樣的理由,消滅了輝發部,海西僅剩葉赫、烏拉二部。萬歷四十年(1612年)九月,努爾哈赤以布占泰背盟負約為由,率軍三萬征討烏拉部,克其六城,盡毀其屯寨糧儲。萬歷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努爾哈赤再次出兵,攻克烏拉大城,消滅烏拉部;九月,以葉赫部藏匿烏拉部首領布占泰為由,出兵攻擊葉赫,克烏蘇等十九座城寨。正當努爾哈赤即將消滅葉赫部時,大明朝廷居然出面干涉,并迅速出兵駐守葉赫二城。這下可激怒了努爾哈赤,于是,從萬歷四十六年(1618年)四月開始,努爾哈赤又轉兵伐明。經過撫順、清河城、薩爾滸以及開原、鐵嶺數次大戰,使明朝在遼東的軍事實力受到毀滅性的打擊,葉赫部由此勢成孤立。萬歷四十七年(1619年)八月,努爾哈赤親率大軍圍困葉赫部東西兩城,一舉攻克,殺葉赫首領錦臺失、布揚古,消滅葉赫部。在兼并扈倫四部的同時,努爾哈赤又先后用兵于東海的瓦爾喀部、庫爾哈部、渥集部,統一了東海諸部的主要部分。

就這樣,從萬歷十一年(1583年)五月至四十七年(1619年)八月,在這三十六年的時間里,努爾哈赤基本上完成了統一女真各部的事業,結束了女真族長期分裂混戰的局面。努爾哈赤正是憑著堅強的意志、超人的智慧、卓越的軍事才能,以外交爭取與軍事進攻相結合,經過多年的艱苦征戰,最終贏得了統一戰爭的勝利,堪稱是戰爭史奇跡。

八旗軍,打天下

努爾哈赤在統一女真的過程中,為了把部眾組織起來,發展生產的同時,提高軍隊戰斗力,這才創建了八旗制度。八旗制度,是清朝的一種社會組織形式,也是由女真族氏族社會的一種牛錄組織演變而來的。原來當時的女真族有一個傳統習慣,每逢出征或狩獵時,每人都需要取箭一支,10人為一組,然后從中推選一個人當首領,統率另外9人行進,這個首領便被人們稱為“牛錄額真”。牛錄,本意為“大箭”,派生義為由大箭持有者自愿結合的10人圍獵群體;額真,本意為“主人、首領”。

很顯然,這種牛錄組織并不是一個固定的組織,只是在出征或行獵時,才會臨時編制起來,事情結束后就會自動解散。當然,牛錄額真也不是常設的首領,而是臨時推選的一個指揮者,事情完畢后就會被立即免職。努爾哈赤起兵之后,便根據戰爭的需要和女真族的傳統習慣,把原來的牛錄組織進行一番擴充,這才逐步建立了八旗制度,其目的是用以編制女真族人民。

萬歷二十九年(1601年),努爾哈赤對牛錄組織進行了首次大規模的改造與重建,并參照了女真人的猛安謀克制。何為猛安謀克制?它是女真人以血緣為紐帶建立起來的。努爾哈赤這樣規定:“設黃、白、紅、藍四旗,旗皆純色,每旗300人為一牛錄,以牛錄額真一轄之。”即每女真壯丁300人設一牛錄,首領為牛錄額真。之后,努爾哈赤為了進一步擴大旗制,以五個牛錄為一甲喇,首領為甲喇額真。甲喇,本意為“參領”。五個甲喇為一固山,首領為固山額真。固山,本意為“旗”。

八旗的以旗統人,即“以旗統兵,以旗統民”,是努爾哈赤的一個創造,也是清朝前期的一個重要的社會制度,它對清朝初期的入關、平三藩等戰役具有決定性的作用。每逢遇到戰事,便由各旗按牛錄為單位抽調兵員,戰事結束之后,歸旗為民,從事生產,以耕養戰。初期八旗每旗7500人,八旗共有6萬人。需要強調的是,即使以后每旗總人數有所增加,但是最基層和最高層的數目都不會改變,只是將中間單位數目增加而已,比如甲喇數目增至八、九、十個為一旗。當然,八旗各有旗主,努爾哈赤是八旗旗主之上的最高統帥,正黃旗由他自己統領,正白旗由他的長子禇英(其母為元妃佟佳氏)統領,正紅旗由他的次子代善(禇英的同母弟弟)統領,正藍旗由他的同母弟弟舒爾哈齊統領。八旗制度是由努爾哈赤創建的,是清朝定鼎北京、入主中原、統一華夏、穩定政權的一個關鍵所在。

至萬歷四十三年(1615年),努爾哈赤的勢力漸漸發展壯大,又對牛錄組織進行了第二次大改造,并完善了牛錄、甲喇、固山的體制。因“歸服益廣”,努爾哈赤又將四旗改為正黃、正白、正紅、正藍,并增設鑲黃、鑲白、鑲紅、鑲藍四旗。正黃旗、鑲黃旗由努爾哈赤統領,正白旗由他的第八子皇太極(后世清太宗,其母為孝慈高皇后葉赫那拉氏)統領,鑲白旗由他的第十二子阿濟格(其母為大妃烏拉那拉氏)統領,正紅旗、鑲紅旗由他的次子代善統領,正藍旗由他的第五子莽古爾泰(其母為繼妃富察氏)統領,鑲藍旗由他的侄子阿敏統領。此外,還在黃、白、藍三色旗鑲了紅邊,紅色旗鑲了白邊。這樣一來,就有八種不同顏色的旗幟,合為“八旗”,以統率滿族、蒙古族、漢族軍隊。

八旗軍建立之初,實質上是一種“軍政合一、兵民合一”的社會組織形式。在當時,凡滿洲成員皆隸于滿洲八旗之下。入關之前,平日里,八旗軍都在從事一些生產勞動,只有在戰時才會荷戈從征,并自備軍械和糧草。入關以后,為了鞏固滿族貴族的統治,加強對全國各族人民的控制,同時為了解除八旗軍的后顧之憂,更好地為清王朝效命,建立了八旗常備兵制和兵餉制度,與綠營共同構成清朝統治全國的強有力的軍事工具。于是,八旗軍就順其自然地成為了“職業兵”。八旗軍無論滿洲、漢軍或蒙古,均以營為單位,由都統及副都統率領,被稱作“驍騎營”,用于駐防或征戰;同時還有炮營、槍營、護炮藤牌營,附屬于漢軍驍騎營。

八旗軍又是一支嚴格訓練的軍隊。據說,努爾哈赤在統一建州女真的進程中,為興基立業,鞏固權位,便在蘇克素護河部虎攔哈達下東南與碩里隘口間的南崗上筑城,也就是后來的費阿拉城。費阿拉城位于撫順新賓滿族自治縣,明人稱之為“建州老營”。“費阿拉”為滿語,意為“舊的山城”,一般稱為“舊老城”。不久,努爾哈赤便在那里“自中稱王”,建立王權。

當時的努爾哈赤,十分重視軍事訓練。為了提高軍隊素質,培養勇敢精神,熟諳弓馬技藝,特意在費阿拉城建了一個很大的操場,讓軍隊在那里操練兵馬。練兵時,他還經常親自檢查戰馬的膘情,馬肥壯者賞酒,馬羸瘦者鞭責。練兵除演習槍、刀、騎、射之外,還進行“水練”和“火練”。“水練”就是練習跳澗,“火練”就是練習越坑,有賞亦有罰,優秀者受賞,怯劣者斬首。努爾哈赤之所以嚴格軍訓,是因為他深知武藝對一個兵士的重要。他自己就是一個弓馬精熟、武藝超群的射手,他希望自己的軍隊也是如此。

直到后金天命十一年(1626年),也就是皇太極即位之后,除了八旗滿洲之外,又增設了漢軍八旗和蒙古八旗。此后,八旗才有了滿洲、漢軍和蒙古之分。也正是在那時,那些擅長突騎野戰的蒙古八旗便成為滿洲人的左膀右臂,而擅長操作火炮等重兵器的漢軍八旗的加入,對于原來只輕騎兵、輕火器的滿洲人來說,有著莫大的幫助。但是,八旗仍是八旗,其權力始終被滿洲貝勒緊緊握在手中,絕不可旁落人家。崇禎十七年(1644年)入關時的八旗勁旅,在對農民軍與明朝殘存勢力的戰爭中,可以以一當十、摧枯拉朽,可以說那時正是八旗武力最精銳、最強盛的時期。

滿洲文,治天下

女真族,作為滿洲人的先人,起先雖然擁有自己的語言,卻始終沒有自己的文字,一直在借用契丹字。當時的女真族首領完顏阿骨打,在建立“大金國”后,為了能夠使自己的國家長治久安,便命令金朝大臣完顏希尹創制女真文,于是,完顏希尹奉命“依仿漢人楷書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族語,制女真字”。這種女真字史稱“女真大字”,完顏希尹成為女真文字的創制者。

就這樣,“女真大字”被通用了十幾年。后來,“大金國”的第三位皇帝,也就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嫡長孫金熙宗完顏亶,又創制了另一種女真字,史稱“女真小字”。從此以后,“女真大字”和“女真小字”便開始一起通用。直到“大金國”被滅亡后,那些流散在中原的女真人受漢文化的影響,逐漸漢化,都改用漢語文,于是不再有人知曉本民族的語言文字,而那些留守在東北的女真人仍然使用自己的語言文字。到了明朝后期,除本民族的語言仍被使用外,文字也已開始被廢棄,逐漸變得無人知曉,女真人便又改用蒙古文字了。

十六世紀末至十七世紀初,建州女真首領努爾哈赤基本上統一了女真各部,女真族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方面都得到了迅速的發展,與明朝、蒙古各部的聯系也日趨頻繁起來。但是,他們也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沒有本民族的文字,無論是公文往來,還是民間的文化交流,都十分不方便。剛開始的時候,建州與明朝和朝鮮的公文,全由軍師張一化用漢文來書寫。后來,張一化去世了。努爾哈赤興起后,便讓一個客居遼東的浙江紹興人龔正陸來掌管文書,參與機密,教子讀書,并尊稱他為“師傅”。此后,凡是公文之類,全都出自于龔正陸之手。

而當時的努爾哈赤,略懂蒙古文,又粗通漢文,唯獨缺少女真文字。所以,他在女真社會中的公文和政令,首先交由龔正陸用漢文起草,然后再譯成蒙古文公布出去。如此一來,就出現了女真人講女真語,寫蒙古文。久而久之,這種語言與文字的矛盾,已經不能滿足女真社會發展的需要。為了適應建州社會軍事、政治、經濟和文化迅速發展的需要,努爾哈赤終于做了一個決定:倡議并主持創制作為記錄女真語言的符號——滿文。

萬歷二十七年(1599年),努爾哈赤正式決定創制本民族的文字。但是,如此重要的事情,應該交由誰來擔任呢?努爾哈赤考慮再三,突然想到額爾德尼和伊爾根覺羅·噶蓋二人,并決定讓他們二人來擔此重任。早年時,額爾德尼就跟隨努爾哈赤南征北戰,因他兼通蒙古語、漢文,所以主要職掌“記典例司文書”,算得上是努爾哈赤最信任的人之一;而伊爾根覺羅·噶蓋也是努爾哈赤器重的人之一。此后,創制文字的重任就徹底落到了他們二人頭上。

同年二月,努爾哈赤靈機一動,突然想到可以仿照蒙古字母,來創制本民族的文字。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召集文臣額爾德尼和伊爾根覺羅·噶蓋他們二人商議此事,并將自己的想法和設想告知了他們,還要求他們具體實施。他們二人聽完,對努爾哈赤說:“我等習蒙古字,始知蒙古語,若以我國語編創譯書,我等實不能。”努爾哈赤說:“漢人念漢字,學與不學者亦皆知,蒙古之人念蒙古字,學與不學者亦皆知。我國之言與蒙古之字,則不習蒙古語者不能知矣。何汝等以本國語言編字為難,以他國之言為易耶?”他們二人回答說:“以我國之言編成文字最善。但因翻編成句,吾等不能,故難耳。”努爾哈赤對二人說:“寫阿字,下合一瑪字,此非阿瑪乎?額字,下合一默字,此非額默乎?吾意決矣,爾等試寫也。”

看得出來,在滿文的創制過程中,努爾哈赤作為女真族的杰出首領,的確是發揮了決策和指導作用。很快,額爾德尼和伊爾根覺羅·噶蓋便奉努爾哈赤之命,開始著手創制滿文。沒過多久,伊爾根覺羅·噶蓋“以事伏法”,所以創制滿文的艱巨任務便交由額爾德尼單獨承擔完成了。滿文的創制和頒行,不僅完全適應了女真社會發展的需要,同時有助于推動女真社會的進一步發展和政權的建立。

據說,額爾德尼等人所創制的滿文,是在蒙古字母的基礎上創制的,其字母基本上仿照蒙古文字母而成,沒有圈點,被稱為“無圈點滿文”,或“老滿文”。這種滿文,字母數目、形體與蒙古文字母大致相同。因屬于初創,難免會存在一些缺點和不足。正如清廷入關前,以滿文書寫的編年體皇家檔冊《滿文老檔》內所指出:“十二字頭,原無圈點,上下無別,故塔、達,特、德,扎、哲,雅、葉等不分,均如一體。若尋常語言,按其音韻,尚可易于通曉。若人名、地名,則恐有誤。”后來,經過達海(即跟隨努爾哈赤從軍參戰的大臣)改進的滿文,被稱為“有圈點滿文”,或“新滿文”。現在,人們通常所說的滿文,一般指的是“新滿文”。

從額爾德尼、伊爾根覺羅·噶蓋初創的“老滿文”到達海改進的“新滿文”,其間經歷了三十多年的時間,最終才成為了一種比較可靠、完善、易學、實用的女真族自己的文字。當然,無論是老滿文,還是新滿文,其推廣使用都需要經過一個過程。滿文的創制與改進,都是在女真最高統治者的決策和指導下完成的。滿文的創制和頒行,有效促進了“后金”教育事業的蓬勃發展。從此,女真人便有了自己的文字,可以用它來交流思想,書寫公文,記載政事,編寫歷史,傳播知識,甚至還可以翻譯漢籍,作用可謂是多多。它不僅加強了女真人的思想交流,也促進了女真人與漢人之間的文化交流。滿文創制后在女真地區的推行,使女真各部和女真人民之間的交往更為密切,這對女真族共同體的形成,無疑是一條重要的精神紐帶。

與此同時,滿文記錄和保存了大量的文化遺產,也豐富了中華民族的文化寶庫。為此,史學家又為滿文做了這樣一個比喻:猶如流星經天,燦爛了二百多年,又被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歷史洪流湮沒,隱身而去,給后人留下了諸多思考。足見,滿族文字的創制,八旗制度的確立,無論從精神方面和還是物質方面,都為“后金”政權的建立做足了準備。而努爾哈赤主持制定的“無圈點滿文”,則成為我國滿族發展史上的一件大事,也算得上是他的一大功績。

“天命汗”實至名歸

萬歷四十四年(1616年)正月的一天,真可謂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城(今遼寧新賓境內)舉行登基大典,并自稱“承奉天命覆育列國英名汗”,定國號為“后金”,年號“天命”,隱喻有天命所歸的意思。此外,他還將赫圖阿拉城改名“興京”,定為國都。從此,努爾哈赤稱明朝為“南朝”,正式與之分庭抗禮,這年他58歲。當然,努爾哈赤黃衣稱汗,建立后金,固然有一個歷史發展的過程。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沿著通向汗位寶座的階梯,不聲不響、一步一步地拾級而上。

萬歷十五年(1587年),努爾哈赤起兵大概已有四年之久,在大體上統一了建州本部之后,就在費阿拉城圍筑城柵,開始興建衙門樓臺。這年六月,努爾哈赤定國政,凡作亂、竊盜、欺詐等行為,法制以立,悉行嚴禁。從此,努爾哈赤便在費阿拉城初步建立起了政治權力,這便是“后金”政權的雛形。

萬歷十七年(1589年),努爾哈赤一面接受明封為都督僉事,一面在費阿拉城“自中稱王”,建立王權。當時的努爾哈赤,為了鞏固地位和權力,開始手足相殘。努爾哈赤的第一個對手,就是他的同母弟弟舒爾哈齊。從努爾哈赤被趕出家門那一刻起,他們兄弟倆便相依為命,也或者說是努爾哈赤伴隨舒爾哈齊度過了一個苦難的童年。努爾哈赤起兵后,二十歲的舒爾哈齊就成為了努爾哈赤沖鋒陷陣的一名勇將。在當時看來,舒爾哈齊的權勢和地位的確十分顯赫,努爾哈赤統一建州后,舒爾哈齊作為努爾哈赤的得力助手,被稱為“船將”。

萬歷二十三年(1595年),在舒爾哈齊30歲時,他第一次代表建州女真赴京朝貢。當時,他麾下有精兵5000人、能臣宿將40人。再加上他多年來戰功赫赫,很得人心。可以說,他當時的勢力足以與努爾哈赤相抗衡。也正是因為舒爾哈齊的鋒芒外露,讓努爾哈赤心生猜忌。沒過多久,舒爾哈齊的勢力就發展到了讓努爾哈赤不能容忍的地步。就在那時,他們兄弟倆的關系開始慢慢僵化,努爾哈赤總是有意貶低并冷落舒爾哈齊。努爾哈赤沒完沒了的無端猜忌和殘酷削奪,深深刺傷了舒爾哈齊多年來對兄長的親情,他的權力欲也日益膨脹起來。后來,舒爾哈齊終于忍受不了每天被打壓的生活,決定率領自己的軍隊出走。努爾哈赤發現后十分震怒,立即扣留了舒爾哈齊,抄沒了舒爾哈齊的全部家產,并把舒爾哈齊幽禁了起來。

萬歷二十四年(1596年),努爾哈赤在打敗了北關葉赫部大部長布寨之后,明廷授予他令人羨慕的“龍虎將軍”。后來,精于韜晦之術的努爾哈赤在完全統一了女真后,緊接著又創制了滿文,吞并了哈達部。與此同時,還設立了四旗,于萬歷三十一年(1603年)把自己的宮殿遷到了赫圖阿拉(今遼寧省新賓滿族自治縣永陵鎮赫圖阿拉村)。赫圖阿拉,原意是“橫崗”,明朝時期被稱為“蠻子城”。

萬歷三十三年(1605年)三月,努爾哈赤又命人在“赫圖阿拉城外,更筑大城環之”,如此一來,赫圖阿拉便成為努爾哈赤崛起的基地。此后,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又向大明“鎮遼”總兵李成梁呈交了一封信,信中這樣寫:“有我努爾哈赤收管我建州國之人,看守朝廷九百五十余里邊疆。”同年十一月,努爾哈赤又給朝鮮邊將遞交了一封信,他自稱:“建州等處地方國王佟,為我二國聽同計議事,說與滿蒲官鎮節制使知道……”由此看來,當時的努爾哈赤既稱“建州國”,也稱“國王”,使自己的王權又提高了一步。

萬歷三十四年(1606年)十二月,一個雪后初霽的日子,蒙古恩格德爾帶領喀爾喀部五個部落貝勒的使臣,親自來到赫圖阿拉拜見努爾哈赤。話說恩格德爾是何許人也?原來他就是努爾哈赤在建立后金國的第二年收納的一位蒙古“額駙”,舒爾哈齊的女婿。這一次他們親自造訪,給努爾哈赤也帶了不少賀禮,比如駱駝、馬匹等,并尊稱努爾哈赤為“昆都侖汗”。“昆都侖”,原意是“恭敬”。因此,努爾哈赤又被稱為“恭敬汗”,這是努爾哈赤第一次被稱為“汗”,為他日后建立金國稱汗做了輿論上的準備,又為他登臨汗位做了一次預演。因此,努爾哈赤建元稱汗,是建州由小變大、由弱變強的一個重要政治標志。

隨著軍事、政治和經濟力量的日益強大,努爾哈赤另立國號的時機日漸成熟。萬歷四十四年(1616年),在各旗主的擁護下,努爾哈赤宣布自己為“金國汗”。就這樣,一個新興的后金政權在東北地區正式建立了。當然,為了與歷史上早期的“大金國”區別開來,史稱“后金”。

薩爾滸、開原、鐵嶺之戰

天命三年(1618年),正是努爾哈赤60大壽,這一天他發布了“七大恨”,并正式向明朝宣戰。努爾哈赤的“七大恨”:第一恨是明軍無故生釁于邊外,于萬歷年間殺害努爾哈赤的祖父覺昌安、父親塔克世;第二恨是在女真各部的混戰中,明朝公然偏袒葉赫、哈達部落,欺壓建州;第三恨是明朝違反雙方劃定的范圍,強令努爾哈赤抵償所殺越境人命;第四恨是努爾哈赤和葉赫部同為明朝的藩屬,明朝卻幫助葉赫部進攻建州;第五恨是明軍越境支援葉赫,背棄盟誓,將努爾哈赤已禮聘了的未婚妻改嫁到蒙古,實在蒙羞;第六恨是明朝逼迫努爾哈赤在柴河等地邊民后退30里,使之流離失所、無衣無食;第七恨是明朝派遣邊官對努爾哈赤污言穢語,百般欺辱,作威作福,令人無法容忍。

天命四年(1619年),是歷史轉折的一年。這一年,明軍與努爾哈赤爆發了薩爾滸戰役。明軍從九邊重鎮(又稱九鎮)征發了最精銳的士卒。其中包括宣府、大同、山西三鎮發精兵3萬,延綏、寧夏、甘肅、固原四處發精騎25000,浙江征發戚繼光系統浙軍四千人,四川、廣東、山東、南北直隸、陜西等發精兵2萬。永順、保靖、石州各處土司兵,河東西士兵總約7000人;明軍又從百萬大軍中抽調了8萬多最精銳者參戰。另外,明廷盟友隸屬海西女真之葉赫部還出動1萬人,朝鮮出動13000人的軍隊,總計11萬人,號稱47萬大軍。從明軍兵分四路的陣容來看,似乎所有的戰將都已經出動,場面著實壯觀。四路軍分別為山海關總兵杜松、遼東總兵李如柏、開原總兵馬林和遼陽總兵劉鋌,主力是杜松部。

不僅如此,明末統帥楊鎬還主動奏上“擒奴賞格”,得到了萬歷皇帝朱翊鈞的批準,并頒示天下。賞格是這樣規定的:“擒斬努爾哈赤者賞銀10000兩,升都指揮使;擒斬其八大貝勒者賞銀2000兩,升指揮使。若擒斬其余努爾哈赤的十二親屬伯叔弟侄,及其中軍、前鋒、領兵大頭目、親信領兵中外用事小頭目等,一律重賞并且封授世職。”此后,四路明軍分進合擊,直奔后金都城赫圖阿拉。主力杜松急于求成,率領軍隊在一日之內急行了百余里,力圖速戰速決。

努爾哈赤當然也不甘示弱,率領八旗軍趕到戰場,并依計發動箭陣。此外,他還采取了一個英明的決策,即“憑爾幾路來,我只一路去”,就是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其實,明軍的軍事力量并不弱,因為此次討伐后金的明軍都是精銳,不僅有漢族,還有西南少數民族、蒙古族等。但是面對八旗軍,明軍的槍炮方陣根本無法阻擋和沖擊。當時明軍除了統帥楊鎬,還有一位悍將名叫潘宗顏,他帶領部隊反擊八旗軍,手持大刀并揚言:“一定要與努爾哈赤白刃血戰。”在努爾哈赤的號令下,八旗軍并沒有接戰,只是保持一定距離使用強弓放箭。一會兒工夫,潘宗顏的全身就被無數強弓硬箭射得“骨糜肢爛”,渾身箭洞。八旗軍僅僅用了五天時間,便擊敗了明軍的全部精銳。這次戰役,明軍損失慘重,而八旗軍戰死者數目輕微,很快取得了勝利。

薩爾滸戰役大捷之后,努爾哈赤便在赫圖阿拉的衙門里舉行慶功宴。他邀請八旗的諸貝勒、大臣分坐八處,次子大貝勒代善、侄子二貝勒阿敏、五子三貝勒莽古爾泰、八子四貝勒皇太極和投降的朝鮮都元帥姜弘立、副元帥金景瑞六人坐在凳子上,并下令將繳獲的甲胄、兵仗、衣物、槍炮等堆積八處,并按照戰績進行分配。又命令士兵回營休整,牧放馬匹,繕治器械。看得出來,努爾哈赤并沒有因為薩爾滸大捷而得到滿足,他的心依然蠢蠢欲動,想要借有利時機,乘勝率軍進攻開原、鐵嶺。

開原是一座歷史悠久、規模宏大的千年古城,曾為扶余、大金、東遼、東夏等四國故都。這里勢踞形勝,東鄰建州,西接蒙古,北界葉赫。所以,才有“遼左三面臨險,而開原孤懸一隅”。在明朝期間,開原不僅是同蒙古和女真經濟文化交流的重要場所,也是明廷在遼東對抗蒙古貴族和女真貴族南進的前沿堡壘。努爾哈赤要想進兵遼、沈,首先要先摧毀明朝孤懸的堡壘開原。

天命四年(1619年)六月初十,努爾哈赤率領4萬八旗軍正式向開原進發。他兵分兩路:以小股部隊直奔沈陽為疑兵,途中殺害三十余人、浮斬二十人,其目的是為了虛張聲勢;主力部隊則主要進攻靖安堡(位于鐵嶺市清河區清河水庫庫區內),并于六月十六抵達開原城外。明朝統領開原城的推事官鄭之范貪得無厭,昏庸又不理防務,從而喪失了軍心。如此一來,城中的那些守軍也變得腐敗不堪、毫無斗志。久而久之,兵無糧餉,馬缺草料,呈現出兵逃馬倒的混亂局面。頗有心計的努爾哈赤心中早有對策,他事先派諜工到開原打探情況,對其內部的軍隊多寡、兵士勇怯、糧餉虛實、將吏昏庸都了如指掌。直到有一天,努爾哈赤收到諜工發來的信件,知道守軍到城外牧放馬匹。于是,他才乘虛而入,突然率兵圍攻開原城。

面對八旗軍的突然襲擊,開原城總兵馬林一貫松懈疏忽,這一次更是來不及布防。鄭之范等人聽聞有人攻城,慌亂之下登城守御,并在四門增加士兵。努爾哈赤率領八旗軍,一面在南、西、北三門攻城,布戰車、豎云梯,魚貫而上,沿城沖殺,城上守兵瞬間潰散;一面布重兵于東門,進行奪門搏戰。由于有努爾哈赤派出的諜工“開門內應”,八旗兵很快便攻進了城。戰亂中,推事官鄭之范企圖帶著家眷從北門逃竄,但還是沒能逃此一劫,被八旗軍逮捕入獄。就這樣,開原城在一天之內失陷,馬林等人也隨之被斬首。

即便如此,開原城那些幸存的明軍依然不肯歸降,拼死守衛城門。八旗軍占領開原城后,努爾哈赤登上城,坐南樓,后巡視,聽軍報,舉目四眺,閱覽形勝。他以聲東擊西、乘虛而攻、步騎摧堅、里應外合的策略,智取開原。當時,曾任職明兵部尚書、遼東經略的王在晉這樣說:“開原未破而奸細先潛伏于城中,無亡矢遺鏃之費,而成摧城陷陣之功,奴蓋斗智而非徒斗力也。”這是對努爾哈赤以智謀取勝的一例很好的說明。

智取開原之后,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努爾哈赤決定再出其不意攻取鐵嶺。也是從那時起,努爾哈赤對降服漢官的政策更為重視。明朝原任開原城千總王一屏、戴集賓、金玉和、白奇策等6人,因妻子被八旗軍擄去,經過一番商議后,他們決定投降后金。努爾哈赤大喜,他說:“觀此來降者,知天意佑我矣。彼聞吾養人,故來投耳。”之后,他們被各賜50人,馬50匹、牛50頭、羊50只、駱駝2頭,銀50兩,緞布若干匹。為了徹底俘獲漢官的心,努爾哈赤對其隨從人員也給予賞賜,賜予他們妻仆、耕牛、乘馬、衣物、糧食、田廬、器用等。這個厚待投降后金的漢官政策,表明努爾哈赤要借機分化明朝官員,收買漢族地主,以便占領更多的遼東城鎮。

同年七月二十五,努爾哈赤繼奪取開原之后,又率領貝勒、大臣統兵五六萬人,一舉圍攻鐵嶺。鐵嶺之城,“諸夷環繞,三面受敵,最為沖要”。鐵嶺,是明朝沈陽北部的重要城堡,既然是堡壘,就要從內部去攻破。此時的努爾哈赤,為了能夠從明軍內部快速攻破堡壘,不惜花費重金,來收買明軍中那些貪圖錢財的官兵,使鐵嶺守軍陷于腹背受擊的境地。

直到探知明軍將領之間的矛盾,以及鐵嶺城守空虛之際,努爾哈赤才率領八旗兵開始圍城。努爾哈赤圍城那天,的確很有范兒:身處戰場的他,居然能鎮靜地坐在鐵嶺城東南的小山上,指揮八旗軍的步騎攻城。鐵嶺游擊將軍喻成名、吳貢卿、史鳳鳴、李克泰等人率軍堅守,放火炮,發矢石,拼死守城。努爾哈赤見明軍如此頑固,這才起身派兵豎起楯梯,登城毀陴。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被花重金收買的明軍參將丁碧“開門迎敵”。參將,相當于少將。當丁碧打開城門后,八旗軍便蜂擁而入,所以,努爾哈赤攻打鐵嶺時,雖然經過了一番激戰,但因為有內應,并沒有造成重大傷亡。游擊將軍喻成名等人因為軍中有叛徒,在加之沒有援兵來助,鐵嶺城陷之后,力戰陣亡。

鐵嶺失陷后,努爾哈赤立即下令,“(明軍)士卒盡殺之”,“屯兵三日,論功行賞,將人畜盡散三軍”。努爾哈赤正是通過收買明軍中的叛徒,打入了敵人的內部,這才智取了鐵嶺。

智奪遼、沈,所向披靡

正當努爾哈赤連續攻取開原、鐵嶺地區,準備乘勝進軍遼、沈地區的重要關頭。大明朝廷又緊急啟用了另一名將領,并把鎮守沈陽、遼陽一帶的重任交予了他,他就是明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遼東經略熊廷弼。熊廷弼日夜兼程,迅速趕到了遼東第一城遼陽。熊廷弼的到來,使遼東形勢發生了急劇的變化。熊廷弼這個人很不好對付,可以說,他是努爾哈赤遇到“七大恨”告天起兵以來的第一個真正對手。毋庸置疑,努爾哈赤進取遼、沈的計劃要延緩一段時日。努爾哈赤當然不肯就此作罷,又根據遼東局勢的變化,重新作了部署:北取葉赫,西撫蒙古,等待時機,攻取遼、沈。

熊廷弼,湖廣江夏(今武昌)人,明末將領。他身高七尺,不僅精明強干、雷厲風行、有膽有識,而且剛正不阿、治軍嚴明,深得人心。萬歷二十六年(1598年),熊廷弼順利考中進士,后任御史一職。萬歷三十六年(1608年),他受命巡按遼東。天命四年(1619年)六月,明朝政府又指派熊廷弼為經略,取代了在薩爾滸戰敗的楊鎬,讓他赴遼東督師。熊廷弼不僅精通兵法,還善左右射。在遼任職數年,后因朝廷黨爭而被罷職。同年八月,熊廷弼順利抵達遼陽。其實,當時的遼、沈地區形勢不容樂觀,幾乎是人去村空、兵殘將懼。面對如此形勢,熊廷弼雖然心知朝廷是有意扔給他這樣一個爛攤子,但是他仍然本著誓死保衛遼陽的決心,并采用“堅守進逼”之策,即厚集兵力、堅守遼陽、北顧沈陽,進一步逼近努爾哈赤的八旗軍。

熊廷弼守遼一年多,一刻都不曾放松。他大力整頓軍務,鞏固遼、沈邊防,并始終堅持“以和為守,以守為戰”的戰略,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在此期間,努爾哈赤雖然蠢蠢欲動,但也不敢輕易西進。后來,熊廷弼只守不攻的做法,引得朝中不少官員的非議,他們認為熊廷弼是膽小怕事,才遲遲不敢出擊。于是,朝中一些官員便紛紛上奏朝廷,催促他盡快進攻后金,速戰速決。雖然熊廷弼再三解釋自己的用意,但朝廷諸多官員都聽不進去。所以,熊廷弼只好在朝廷的壓力下再次去職,鎮守沈陽、遼陽的重任便由毫無軍事才能的袁應泰接替。袁應泰接任后,立即對熊廷弼的策略做了大變更,撤換了許多官將,甚至還布置對后金反攻,進而削弱了明軍防御體系。

天命六年(1621年)三月十二,努爾哈赤得知明朝大將熊廷弼已經離職,時機趨于成熟,于是親自率領諸貝勒大臣,統領大軍,向沈陽進發。沈陽是明朝在遼東的樞紐,也是遼陽的屏障,自然會有重兵把守。沈陽城內有賀世賢、尤世功兩位明朝的總官兵,各有將兵1萬余人,明朝總兵官陳策又引領四川江浙一帶的士兵1萬余人來支援遼陽,再加上守衛奉集堡的明朝總兵李炳誠等人也領兵三萬增援。所以,想要一舉攻下沈陽有點困難,只能靠智取。

三月十三,努爾哈赤先派出數十名騎兵引誘守將出城。總兵尤世功果然出城追擊,死去4人。這時候,總兵賀世賢決定改變“固守”的策略,決意出戰迎敵。三月十四,努爾哈赤又派遣那些老弱病殘者上陣挑戰,當日賀世賢喝得酩酊大醉,率領千余人出城。努爾哈赤派出的那些所謂的兵將們見賀世賢出城追擊,一個個都佯裝懼怕了敵人,準備撤離。賀世賢見此情形,想要乘勝追擊,不料卻進了后金的埋伏圈。此時,后金精騎四合,賀世賢嚇得邊戰邊逃,退至城門外側。再加之城內有努爾哈赤數月前派往城中詐降的蒙古人的接應,順利攻克沈陽,城內兵民被殺者達七萬人。

攻克沈陽后,努爾哈赤表示:“沈陽已拔,敵兵大敗,今即宜乘勢,率眾長驅,以取遼陽。”諸貝勒大臣同意了努爾哈赤的重大軍事決策。之后,他便親統八旗軍,向遼陽進發。遼陽是明朝遼東的首府,也是東北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的重心。沈陽陷落后,遼陽失去了屏障,危如累卵。三月十九,后金軍包圍了遼陽。后金軍見遼陽城池險固,再加上兵勢甚盛,不免有些膽怯。努爾哈赤當然不允許自己手下的兵將膽怯戰場,于是他聲色俱厲地告誡眾兵:“一步退時,我已死矣。你等須先殺我,后退去”,并單槍匹馬向明軍沖去。后金軍被努爾哈赤無所畏懼的氣概所影響,也隨之進攻,數日之間,金、復、海、蓋州衛悉傳檄而下。努爾哈赤帶領八旗貝勒、大臣,進入城內,駐于經略衙門,河東大小70余城,官民俱剃發而降。

奪取遼陽后,努爾哈赤便決定遷都于此。天命六年(1621年)四月,正式遷都遼陽。遷都遼陽后,遼陽還叫遼陽,沈陽改名為盛京。緊接著,努爾哈赤便將大福晉佟佳氏以及諸妃等都接到遼陽,并居住在都司衙門。遼陽、沈陽失陷后,明朝朝廷上下一片混亂。

同年六月,明朝再一次起用熊廷弼,并命他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駐守山海關,經略遼東軍務,把收拾遼西殘局的任務交給了他。看得出來,明廷只是在利用熊廷弼,只有在遇到危機時才會想起熊廷弼。可是熊廷弼依然不計前嫌,針對遼東的形勢,熊廷弼依然堅持幾年前的防御方針,并提出“三方布置策”,即“廣寧用馬、步列壘河上,以形勢格之,綴敵全力,天津、登、萊各置舟師,乘虛入南衛,動搖其人心,敵必內顧,而遼陽可復”。也就是說,他在加強廣寧防御、穩住河西的同時,再一步步向東推進。

其實在熊廷弼到任前,明朝又任命王化貞為遼東巡撫,駐守廣寧一帶。廣寧是明代遼東僅次于遼陽的第二大城,是遼陽通往山海關的咽喉要地。遼、沈失陷后,明朝遼東巡撫便移署駐此。說起王化貞這個人,他明明不懂軍事,卻一再輕視后金,一心只想著進攻,從不顧忌后果。此后,熊廷弼、王化貞二人因為意見不一,鬧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是,王化貞仗著手握實權,控制著遼西的十余萬明軍,所以根本不把熊廷弼放在眼里。熊廷弼雖有經略之名,手中卻僅僅只有五千兵將。王化貞不僅手握實權,還得到朝中重臣的暗中支持;而熊廷弼卻恰恰相反,雖然一身本領,卻屢次受排擠,始終不能出人頭地。

天命七年(1622年)正月,努爾哈赤得知熊廷弼、王化貞有矛盾。王化貞向來疏于防守,努爾哈赤便乘虛而入,發兵渡遼河而西,進攻廣寧。努爾哈赤首先率兵圍攻廣寧前哨西平堡,熊廷弼、王化貞二人急忙撤另外兩個前哨鎮武堡、閭陽驛之軍,并由廣寧再派兵,三路前往支援。王化貞有一個心腹大將名叫孫得功,他早就有投降后金的想法,只是沒敢說出來。當努爾哈赤分兵迎敵,兩軍剛一交戰時,孫得功便率先逃跑,大呼兵敗;明軍一聽,頓時陣腳大亂,四面潰散,三萬援軍很快就被全殲。

當時的西平守將殊死抵抗,然而“眾不敵寡”,最終還是被后金攻克。孫得功奔回廣寧后,王化貞仍然委以守城重任。孫得功大呼軍民早剃發歸順后金,并命其黨羽封府庫以待,一城哄然,爭奪門走。王化貞茫然不知,幸好被參將江朝棟所救,才狼狽逃出了廣寧城,進入山海關。就這樣,數十萬遼西難民相隨入關,啼哭之聲震動天地。努爾哈赤在孫得功等降將的迎接下,順利進入了廣寧。隨后,熊廷弼兵敗被斬,王化貞下獄論死。接著,后金又連陷四十余城,占領了遼河以西的大片土地。可以說,廣寧一失,明朝全遼盡失。

同年三月,努爾哈赤覺得遼陽城年久傾圮,于是決定在城東太子河畔興建新城,并修筑宮殿、衙署,稱為東京(在今遼寧遼陽市東京陵鎮新城村)。四月,新城尚未正式完竣,心急的努爾哈赤等不及完工,便遷入居住。直至天命八年(1623年),東京城終于竣工。這時候,努爾哈赤才將其祖父(景祖)、父親(顯祖)的遺骨移葬于城北,也預示著努爾哈赤想要把東京城作為永久的都城。

在順利奪取遼、沈的基礎上,于天命十年(1625年)三月,努爾哈赤又決定遷都沈陽。這一決定剛被宣布,就立即遭到了諸貝勒大臣的反對。為了說服朝中大臣,努爾哈赤認真分析了沈陽的地理、交通、政治、經濟、軍事等各方面的重要地位,他說:“沈陽形勝之地。西征明,由都爾鼻渡遼河,路直且近;北征蒙古,二、三日可至;南征朝鮮,可由清河路以進。且于渾河、蘇克素護河之上流伐木,順流下,以之治宮室、為薪,不可勝用也。時而出獵,山近獸多;河中水族,亦可捕而取之。朕籌此熟矣,汝等寧不計及耶?”

在努爾哈赤的耐心講述下,諸貝勒、大臣仍然想不通,遲遲不肯答應。兩天后,努爾哈赤便不顧貝勒大臣的異議,決然遷都沈陽,并開始興建宮闕。從此以后,沈陽便成為后金政權的統治中心。

寧遠戰敗,郁郁而終

當廣寧失守的消息傳到北京后,明廷立即呈現出一片慌亂。大臣們紛紛提出見解:有人主張在山海關外抵抗后金,有人主張退守關內。到底應該如何決策,大臣們商議許久也未能做出決定。在這樣的情形下,明廷任命孫承宗為兵部尚書,把挽救遼東危局的任務交給了他。此外,明廷還指派了一個叫王在晉的人擔任遼東經略一職。作為遼東的指揮使,他卻膽小怕事,不敢帶頭出戰,反而以縮短戰線為借口,準備放棄關外那片土地,退守山海關內。王在晉的這個提議很快就遭到他的部下袁崇煥的激烈反對。

袁崇煥是明朝的一位大將,這個人不僅志向遠大,而且有勇有謀。他十分關心軍事,一有閑暇時間,就和那些年老的退伍官兵們聚在一起,談論邊防的事情,并向他們詢問塞上的山川形勢。天啟二年(1622年),大明朝廷提拔袁崇煥為兵部主事,任職沒多久,廣寧便陷落,朝廷陷入一片慌亂。正當大臣們議論紛紛時,袁崇煥卻只身一人騎著馬,前往山海關內外明察暗訪了一番,回來以后便如實地向朝廷報告了山海關的形勢,并且自告奮勇,要求朝廷給他兵馬和糧草,前去遼東擔任防守這一重任。袁崇煥認為,應當采取積極防御的方針,堅守關外,以捍衛關內。他的主張很快就得到前往山海關視察的明朝兵部尚書孫承宗的支持。沒過多久,明廷便任用孫承宗取代王在晉。此后,孫承宗又命袁崇煥與副總兵滿桂領兵萬余駐守寧遠。

天啟六年(1626年)正月十四,68歲的努爾哈赤親率大軍20萬,征討大明,發動了明金之間的第四次大戰。正月十六,后金軍抵達東昌堡;正月十七,西渡遼河,南至海岸,北越廣寧大路;正月二十三,順利抵達寧遠城郊。努爾哈赤率領軍隊在距離寧遠城5公里處安營扎寨,將寧遠重重包圍。當時,寧遠城中的守軍只有一萬人,孤零零地被懸在關外,與外界中斷了聯系。而此時的袁崇煥,并沒有被后金軍的優勢和兵力所嚇倒。他和大將滿桂、副將左輔、朱梅、參將祖大壽等商議,并集合城中全體將士,誓死守城。

袁崇煥還采取了“堅壁清野”的策略,組織軍民共同守城。袁崇煥在將士面前刺血為書,一是為了激勵將士們的士氣,二是為了表守城的決心。將士們被袁崇煥的行為所感動,紛紛表示愿意同寧遠城共存亡。不僅如此,袁崇煥還給前屯和山海關的守將們發出了一封緊急公文,以提醒他們凡是逃跑到那里的官兵都要統統斬首,此舉就是為了懲戒那些臨陣脫逃的怕死鬼。為了能夠萬眾一心,袁崇煥可謂是頗花了一番心思。袁崇煥采取了這一系列果斷措施,的確取得了一些可圈可點的實效,全城軍民都決心各守崗位、嚴陣以待、奮勇殺敵。袁崇煥也堅決表示:“我要死就死在這里,決不離開寧遠一步。”

正月二十四,在努爾哈赤的指揮下,后金軍對寧遠城進行了一場猛烈的攻擊,而寧遠軍民也一直浴血奮戰,沒有任何松懈。眼看久攻不下,努爾哈赤想要速戰速決,便立即命令軍士用盾牌和板車作為掩護,冒死鑿城挖洞。袁崇煥見此狀,顧不得危險,決定親自指揮明軍,張弓射箭,發射各種火器,狠狠回擊后金軍。這場戰斗十分激烈,似乎比薩爾滸戰爭的規模還要大,只見城上的箭和炮石,如同雨點一樣,頻頻被發射出去。此時的后金軍似乎有點頂不住了,被打死、打傷的很多。努爾哈赤終于按捺不住了,于是決定親自監督作戰,并企圖鑿城而入。

在努爾哈赤的帶領下,后金軍一個個堅決而頑強,頭上頂著擋箭牌,冒著密集的箭石火器,身上背著攻城的器械,每前進一步都是十分不易。眼見著前隊倒下,后隊便會隨之跟上來。此時的明軍呢?雖然一個個奮勇殺敵,但是城中的炮石火器畢竟沒有想象中那么充裕。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袁崇煥認為,速戰速決方能取勝。于是,他想趁著后金軍沒有緩過勁兒來,再一次向后金軍開炮轟擊。只聽見嘭嘭不斷的炮聲響起,一股煙火騰空而起;就在炮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后金軍血肉四濺,一個個倒在了地上。這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昏黑,努爾哈赤率領的后金軍被暫時打退了。在硝煙彌漫中,努爾哈赤率領剩余的后金軍返回到了軍營。

正月二十五,努爾哈赤不肯作罷,又集中優勢兵力,準備再戰。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將士們活著回來,努爾哈赤做足了準備。他命令將士們個個身披鎧甲,頭頂盾牌,向明軍再一次發起了強大攻勢。殊不知,這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戰。戰馬上的努爾哈赤,雖然已經年過六十,但是他的威風凜凜依然不減當年。這一次,后金軍與明軍激戰了一整天,各自都在盡心盡力、全力以赴。在此期間,后金軍嘗試了各種攻城的辦法,卻始終沒有找到突破口。而明軍也竭盡全力來防守,明軍深知,防守是他們的重中之重。后金軍的箭矢從未停止,像飛蝗般越過城墻。很快,大隊人馬也隨著跟了上來。明軍的其他將領們看到后金軍離他們越來越近了,提醒袁崇煥趕快下令發炮還擊。而袁崇煥卻搖了搖頭,似乎在等待時機。后金軍繼續向前移動,企圖鑿城入內。袁崇煥卻不慌不忙,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后金軍。等到后金軍蜂擁到距離他更近的地方,他才大聲命令:“開炮!”霎時間,炮聲震天響地,大批后金軍又紛紛倒了下去。那些不幸被打中的,慢慢平躺在地上;那些僥幸沒有被打中的,急忙起身逃命。你沖我撞,你推我搡,互相踐踏;頓時間,整個后金隊伍一片大亂。

努爾哈赤在激戰的過程中,也受了重傷,后金軍隨之潰散。努爾哈赤這才意識到,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任何精力繼續組織軍隊攻城了。在無奈之下,他只得下令退兵。而勇猛的袁崇煥哪能輕易放過努爾哈赤,他看后金軍有撤退之勢,于是乘勢領兵殺出城去,一直追趕了30里,殲滅后金軍1萬多人,這才得勝回城。疲憊的努爾哈赤命令后金軍的殘兵敗將,退到了距離沈陽40里的璦陽堡,這才停下腳步歇息。直到天啟六年(1626年)二月初九,努爾哈赤才帶領剩余的將士回到了沈陽。寧遠之戰,以明軍勝利、后金軍大敗而結束。寧遠之戰,是努爾哈赤用兵四十多年來最慘重的一次失敗,也是努爾哈赤征戰生涯中唯一未能攻克之城。

天啟六年(1626年)八月,努爾哈赤在沈陽去世,時年68歲。有人說,他是因寧遠戰敗,最后郁郁而終;也有人說,他是因為戰爭中受了重傷,醫治無效而死;也有人說,他是因為身患疾病而去世。不管他是怎樣去世的,在他的身后,后金政權里開始了一場你死我活的爭斗,充滿血雨腥風。最后,還是努爾哈赤的第八子皇太極成為了這場奪位斗爭的大贏家。

品牌:天下書盟
上架時間:2020-11-19 18:06:27
出版社:臺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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