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帝都的天氣來說，2013年1月12日將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當天23點，西直門北交通監測點PM2.5的實時濃度值跳躍到了恐怖的993！

此時此刻，夏暉一臉茫然，一又大眼睛空洞無神，似一具僵尸在行走，空空的大腦，空空的心，她現在的情形也和這該死的天氣一般恐怖：就在一小時前，與她相依相伴二十一年零三個月的媽媽被靜靜地送入了腫瘤醫院的太平間......

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夏暉木然地推開了家門，一頭扎到床上昏睡過去。

“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你為什么不說話......”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都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邱葉子的心情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她知道夏暉媽媽最近的情況非常不好，也在擔心受怕中。幾個要好的伙伴，從小到大沒經歷過什么事，盡管家庭大都普通，可也是在父母的萬分關愛中長大的。

兩天聯系不到夏暉，葉子心里的不安加重了，也預感到最壞的事情來臨了！她又拿起電話給徐嶺撥了過去：“小嶺，你趕快通知皇甫和馮庭，我現在就去暉家，我們在那邊集合吧！我估計阿姨不行了......”

接到徐嶺的電話，皇甫和馮庭放下手頭的事情，抄起車鑰匙奔出辦公室，一路上皇甫連續闖了三個紅燈，他和馮庭都沒有說話，誰也不想先說出那個大家都有預料卻無法接受的結果。來到樓下，皇甫低頭悶悶地說了一聲：“我們倆個一定要鎮靜！”

二人急急地跑上三樓，推開虛掩的房門，房內一片死寂。葉子悄悄走過來對他倆說：“我進來的時候暉在床上躺著，門都沒關！”

只見夏暉歪歪地趴在枕頭上，目光呆滯，徐嶺靜靜地站在邊上，發生了什么已經一目了然。

就這樣靜靜地過了約有十分鐘的樣子，年齡最大的皇甫說話了，“暉啊，你還有我們！別怕啊！”話音未落，皇甫的眼淚已經滑了出來。

馮庭也別過頭去抹著眼睛，徐嶺和葉子的抽泣聲已經控制不住了，唯有夏暉，依舊呆呆地趴著，沒有表情，沒有聲音。

皇甫走過去，蹲在夏暉的面前，輕輕地拍拍她的頭：“暉啊，說句話！”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夏暉吐出幾個字：“我沒事兒，你們回去吧，我要接著睡覺！”話沒說完，她翻身閉上了眼睛。

幾個人紅腫著眼睛互相看了看，皇甫擺擺手，大家走出了房間。在樓道口，皇甫開始安排：“徐嶺你在這里陪她，看看這間小房子這么冷清，就知道她多久沒回來過了。另外，去超市買些吃的，等她睡醒了一定要讓她吃點東西！葉子你回家去找叔叔阿姨，讓他們幾個家長商量一下葬禮的事情，我和馮庭去趟醫院。”

皇甫和馮庭來到腫瘤醫院的病房，病床上人已經換了，又找護士詢問，才知道夏姿蘭在兩天前就已經送入了醫院的太平間。

看守太平間的大爺知道他們是夏姿蘭的家屬，大聲吵吵起來：“兩天了，都沒人露面，再拖幾天就按無人認領處理了！”

皇甫趕快表態：“大爺您老幫幫忙，我們這就去續費，您老費心啊！”

二人交完費用，開車回家去和家長商量葬禮的事情。夏姿蘭只有一個妹妹，還遠在新西蘭，姐妹二人平時的聯系也不是很多，所以葬禮的事情也只能是他們幾個的家長來操辦了。

車子緩緩地行駛在北三環上，二人的心情也像這擁堵的道路，一路無語。過了好久，馮庭悶頭說了一句：“你靠邊停車，我想下去走走。”皇甫沒搭理他，依舊慢慢地隨車流走著。

“你說，暉這兩天是怎么過來的？從小到大，盡管不是富裕家庭，她也沒受過什么苦，阿姨從來都是把最好的給她，做那么多的兼職，就是想要暉活得健康、開朗、陽光，比別人家的孩子一點都不差。其實我們都知道，因為出身的事情，暉盡管表面上什么事都無所謂，可心里一直特別自卑。現在阿姨去了，母女相依為命20年，暉能接受嗎？以后的日子怎么辦？”馮庭平時是個非常寡言的人，從來沒一口氣說過這么多的話。

皇甫沒看他，“現在先把阿姨的后事辦了，其它的看情況再說！暉還有我們，沒有過不去的。她會慢慢振作的。”

徐嶺給夏暉煮了一碗餛飩，“暉，好歹吃兩口，不然盯不住的。”

夏暉凄慘地一笑，“是啊，什么都沒有了！媽媽也解脫了，我要好好送送她！”

“夏暉，你是悲傷過度了，吃點東西好好休息！阿姨的后事有我們的家長去操辦。”

夏暉喃喃道：“也沒什么念想了！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了！”

聽著這沒頭沒腦的話，徐嶺晃著夏暉的肩膀，“暉，你別嚇我啊！”

夏暉無神的大眼睛翻了翻，“我沒事兒！”

徐嶺拍拍夏暉的臉，“夏暉，清醒清醒！睡一覺就好了！我們都在。”

“有什么用呢，又有什么關系呢？孤兒，沒有溫度的字眼兒！”夏暉自顧自地說著，“可憐吧？好像也不是！很幸運！”

徐嶺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打在夏暉的臉上，“夏暉，你大聲哭出來吧，不要折磨自己！”

夏暉慘白的臉上很快現出三個指印，她靜靜地看著徐嶺，“小嶺，我？”

徐嶺伸手把她摟在懷里，聲音哽咽，“哭吧，你還沒哭呢，別憋壞了！”

夏暉‘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我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徐嶺沒有安慰，只是撫摸著夏暉的后背，“盡情地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