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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清晨太陽的光束從門窗透射進來,子彧就開始想念。也說不上來,或許從一睜開眼,從一踏上這塊土地,一上車,一轉身,就開始這種細微的想念。這種想念帶著委屈微微不甘但也帶著操心帶著希望裹著一點甜,這種想念讓子彧五味雜陳的心變得安靜沉穩。她不慌不忙開始起床,收拾自己。然后收拾昨天從家里帶來的行李。

行李從很久以前開始著手準備了。一開始以為準備齊全的行李,在往后的很多天里,漸漸感到不妥,那些細小鎖碎讓人感到不滿,認為很多東西都沒考慮到準備好,于是東添西置,行李便越來越多了。子彧大學畢業后的工作,是在山間的一所林業站駐扎,相比其他同學蜂擁而至北上廣的那份勇敢和激情,她顯得唯唯諾諾。面對父親母親的一句“為你好哦!”她躲回了老家,尋得了這份穩定安逸卻相對乏味的工作。這樣的落差讓子彧有些不甘,要知道在大學校園里,她可是一個笑容燦爛,很招人喜歡的女孩子。她走到哪里,都像一顆新星在閃耀,走到哪里,那些或羨慕或欽佩或仰慕的眼神便跟隨到哪里。可是子彧看著父母額上的白發,漸漸放棄了激昂澎湃的那些理想,收起羽翼,做了溫順的孩子。在出發前,她還是有些難過,想想那個貧窮寂靜的小山嶺,看看父母送她上車一直在后面目送她的身影,再回想過往的校園生活,她的心情就開始變得很矛盾。

在路上,盡管開始還下著毛毛雨,這種足以讓人討厭至極的糟糕天氣,可一旦開出城市,看到滿眼新綠的時候,子彧心情便稍稍好些。在經過煙霧彌漫的水潭時候,子彧見到了站在山角下看到的依傍在山腰的云團。這些煙霧是不均勻的,稀薄之處如紗透,濃密之處白煙飄,如夢如幻,靜匿幽然。配合綠野,恰似仙境。在泥路上行駛了一個小時,她看到了一個小的集鎮,這集鎮小的一眼就望穿了頭,有一家信合,有商店,有醫務所,然后看到一些人,心中不免暗暗嘲笑那些說山里如何如何艱苦的人,還想說自己也把這里想的太與世隔絕了。和面包車司機說起時,司機嚴肅地說:“現在才走了一半路。”

但子彧一點也不焦慮,她已經把剛剛離家時那些五味雜陳過濾了一遍,這個時候外面的新鮮景色也讓她的心沉淀了下來,她忽然覺得,在這種簡單干凈的環境中生活和工作,也許并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相比其他大學同學需要奮力打拼的一片世界,這種深入簡出的生活,也許更適合她現在的狀態。“還真的是只有我的父母最了解我呢。”子彧默默地對自己說。

面包車越往后路況越差,能養魚的積水坑開始刮蹭底盤,必須小心緩慢行駛;兩側山崖還有經雨水沖刷垮塌的痕跡;折彎二百七十度以上;路基上面落滿碎石子,一路顛簸不斷。上了這樣的路以后,司機說,現在才開始進山。忽然明白之前看到的兩側小山丘確實是矮的。而不是想像的在山外仰視那么偉岸,靠近時才看見這確實是一些小的矮山。當真正開始進山以后,山勢的確高起來,山路也陡起來了,這時候才真正進入了云霧繚繞里。和霧天氣不同,眼前的煙淡淡薄薄透著濕氣,格外生動。偶有的農家木質老屋門前掛滿了黃燦燦的玉米,再往后人煙便愈加稀少了。一路的顛簸尤為安靜。

在經過一斷被雨水沖刷干凈的盤山路時,陽光開始從撕扯的云層中透了出來。照在車窗上的陽光,也跳躍在山頭,流淌在河水里,陽光把眼前的世界鍍上了蜜色,山頭看起來毛絨絨的。這好看的光線讓一直奔波在路上的子彧心情大好。山中好聞的泥土混合植物的味道漸濃,一些不知名的鳥兒在前方覓食,車輛的經過打擾了它們的生活,也驚動了山的寧靜。長時間的顛簸讓子彧的腸胃像在肚里翻了個過一樣,快到目的地時卻又又正好翻回了正常的位置。于是子彧強健的體魄幫她安然避免了嘔吐。在爬上一個近乎直上直下的坡后,終于抵達目的地了。

子彧把大大小小的行李搬進了單位的宿舍里。在來回往復之間,她想起了第一天上大學的時候把行李搬到宿舍的情景。恍惚間,彼時與此時更迭交織,她費勁地拎著一個巨大無比的行李箱往五樓搬,身后長長的黑發滑落在臉頰兩側,掩映著她因為用力而微微漲紅的臉,那是一張妙容較好,皮膚光潔的稚嫩臉龐。她感覺旁邊有人快步從身后越過自己,然后停在了樓道里。子彧一抬頭,額前因為微微冒汗被打濕的劉海下面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映出了一個戴眼鏡的斯斯文文的男生,男生剪著干凈的短發,皮膚白皙,正用月牙一般彎彎的眼睛,溫暖地著她:“我來幫你提行李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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