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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酷暑

2005年的夏天,酷暑來的是那么急促,猶如暴風雨一樣迅猛的卷來,讓每個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生物覺得仿佛是世界末日,空氣中都燃燒著烈焰,熊熊大火仿佛能吞下這世間的一切。操場上的流浪狗趴在乒乓球案的下面,用盡全部的力量與智慧在努力的釋放自己的體溫。一切出現在太陽下的事物都顯得與這個世間格格不入,包括那兩個1997年都已經擺好的足球門框。

更讓人感覺到驚奇的是操場上有幾個高中生在踢足球,不,他們不是在踢足球,而是追著足球向前努力的奔跑,時不時的模仿著足球巨星的成名動作,仿佛在大火中掙扎一樣,沒有人覺得他們是在踢足球。在這樣的溫度下,他們仿佛在給每個蹲在陰涼地上上體育課的同學表演的一臺的精彩的舞劇??墒谴蠹覜]有精力去笑,疲懶的他們害怕嘴巴張開太陽會把嘴里唯一的水分蒸發了,只能默默地看著他們。

這是西北地區某個貧困的小縣城,他,就在這個縣城長大。他有一個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城里人)。城里人這三個字對他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可以說是他整個童年陰影的唯一解藥。五歲的他來到了這個小縣城,因為家里太窮,受盡了來自身城里娃的嘲笑與欺辱。他的父親就在這所中學里面燒鍋爐,母親在學生公寓樓里面負責打掃衛生。本來他不該屬于這個群體,這個都是城里娃的群體??墒歉改笧榱俗屗袀€相對好的教育環境離開了黃土地,遠離了他們本來生活的地方。因為他的姑姑在這所中學里當老師,所以他才能來到了這個班級。雖然格格不入,但是也享受到了城里娃所享受到的教育環境。

他在足球場上滑稽的‘跳舞’,說成跳舞更加確切,因為他明白,只有在足球場上,他才可以靠實力來贏得別人的尊重,或許這對他而言,這是希望,這是少見的公平競爭,贏得尊重的公平競爭。他享受大汗淋漓,享受著擺在他面前的機會。多年之后我們坐在一起聊天,他告訴我那是他最開心,最充實的時光。因為他享受著,享受著希望。哪怕一次次的跌倒在操場的土地上,他也是最開心的,他曾說過,汗水與土活成的泥是最香的。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慢慢的理解這句話的意義,希望的魔力。

‘夢中的婚禮’這首美妙的鋼琴曲在校園中想起,隨后伴隨著熙熙攘攘的吵鬧聲,每個同學都知道放學了,他一個人走在路上慢慢的往家里走,他多想能在人群中看見他心中的女神。他的視線慢慢的在人群中尋找,尋找著那個迷人的身影,雖然他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猴子,不知道誰在背后大喊了一聲,他轉過身來,原來是他最好的朋友,足球場上的兄弟。他的搜尋的眼神瞬間停了下來,停的那么的自然?!昂镒?,又在找你的女神著了?”一個帶著眼鏡的小伙大喊道,附近的人都投來了目光,他忽然覺得很不好意思。然后有意扯開話題,“馬賽回旋我怎么也做不好,老是摔跤,咋回事?”阿杜說“因為你左腳用力過大了,要輕輕的踩上去,用右腳來撥球”。這個阿杜是他足球方面的師父,因為從小喜歡足球,上初中的時候就已經練就了很不錯的腳法,他一直都向阿杜學習踢足球的技巧。不僅僅是足球,阿杜還教會他很多,比如說臺球,老虎機,網吧上網。

在那個時候,去網吧上網,打臺球,老虎機,電玩城都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因為有阿杜的帶著。阿杜的父親是一名醫生,母親開了一個藥房,經濟收入非常不錯。所以在他心中,阿杜也是屬于“城里人”,與其他的同學唯一不同的是阿杜可以和他一起玩耍。多年過去了,他對阿杜最深的印象就是那瓶冰紅茶,當時只有有錢人可以喝的起的冰紅茶,那是多么的香甜,美味。

他和阿杜出了校門,互相挽著肩膀,說著足球,談著心中的那個“她”,十年以后還能夢到的那個“她”。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小影。

六點半,校園里面又開始熱鬧了起來,追逐打鬧聲,郎朗讀書聲是那么的和諧。他早早的來到了學校,從課代表那里拿了小影的英文作業,然后坐在座位上,開始抄上午老師布置的作業,那時的他覺得抄女神的作業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哪怕是作業本交在一起,也會覺得非常的開心。

黃昏降臨,折磨每個人的一天終于快要結束,霞光順著窗戶照了進來,微風吹了進來,這或許是炙熱的一天送給每個人的補償。他一邊抄著作業,一邊感受著夕陽帶來的愉悅。正當他沉寂在愉悅中時,忽然有人打破了這美好而短暫的寧靜?!昂飪骸毙∮芭牧艘幌滤募绨颍瑢洹昂飪骸睂λ允鞘澜缟献蠲烂畹穆曇簦⒖剔D過身去,看著夕陽灑在小影的臉上,猶如下凡的仙女,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他最愛的鵝蛋臉,仿佛他的一切都將要被吞沒在小影的眼神中。陣痛打破了該有平靜,小影掐著他的胳膊說“咋了?傻了?”他忽然醒了過來,眼神用最大的力量逃離了小影汪洋似的眼睛。

“咳咳,怎么了,小影?”

“我還以為你中邪了,呵呵”

小影清澈爽朗的笑聲讓他沉悶壓抑的心情瞬間煙消云散。

“這個題怎么解???”

每當這個時候,就是他一天當中心情最好的時候,能和女神面對面的學習,是一件極其開心的事情。由于他數學成績很好,所以小影經常來問他數學題,看到女神的笑容,仿佛瞬間就能融化他孤獨、自卑的心,將一切都可以忘記。他耐心的給小影講解問題,直到每個細節,小影也很喜歡問他問題,他也不知道因為什么?是喜歡嗎?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也不敢想,畢竟他們兩個人差距太大了,小影是那么的美。每次小影問其他男生數學題的時候,他總是很不開心,而且因為情商很低的緣故,他會把所有的不開心寫下臉上。他只能發奮努力的學習數學,讓自己的成績成為全班的第一名,這也許是對他那可憐而又自卑的內心小小的慰藉吧。

那個時候因為小縣城經濟條件不好,而且大山環繞,所有的家長都期望自己的孩子能通過讀書改變自己的命運,走出這個山溝溝。所以整個學校的風氣都是努力、努力、努力。對于早戀很少發生。由于自卑與風氣,他和小影也只能停留在講解數學題或者問英文題,他不敢有進一步的想法與舉動,不僅僅是因為風氣的抵觸,更多的是因為自卑,害怕。

直到今天,他都不知道小影當初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或許是女孩子的活潑、開朗的性格使他自卑陰暗的內心照進了一米陽光,他太喜歡這種感覺了。

又到了令人期盼的體育課了,哪怕是烈日炎炎,總會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因為證明自己的時候總算是到了。簡單枯燥的集體活動之后,老師也匆匆忙忙的讓同學們自由活動,因為沒有人愿意在太陽下面多待一分鐘,小影也和自己的閨蜜跑到了陰涼地。他拿著足球跑到了操場上,還在練習昨天阿杜教的馬賽回旋,樣子丑陋。

多年之后,我和他聊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對他肅然起敬,再次回想起他的動作,我完全忘記了他那丑陋的樣子,在腦海里面的是一個男人的戰斗,向一切不公平而宣戰。

從小自卑的他在球場上很拼命,仿佛是一種發泄,從小被其他人欺負的他一直無法適應在別人的威嚴之下生活,他無法習慣,硬的像一塊石頭一樣。面對別人的欺負,他不敢還手,因為他害怕,害怕打傷別人,家里賠不起,甚至害怕弄臟了別的同學五六百的衣服。他只能把所有的怨氣撒在球場上。后來,我漸漸的明白,自卑是一種超級可怕的力量,他能吞沒一個人的心靈,甚至毀滅一個人。可是上天對他還是很不錯的,最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一件件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慢慢的讓他徹底的改變,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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